張謙那副不服氣的嘴臉,像一根針,狠狠紮在朱厚照心上。
朱厚照看著他,忽然氣笑了,笑聲裡滿是嘲諷。
“好,好一個‘不能認同’。”
“張禦史骨頭倒是硬,可惜啊,用錯了地方。”
他轉頭對趙虎吩咐:“錦衣衛,把這兩個王八蛋給我提溜上。”
“周奎身為順天府尹,縱容下屬施暴,玩忽職守。”
“張謙身為禦史,屍位素餐,還敢妄議君父,頂撞聖顏。”
“朕今天就帶他們去內閣,讓李東陽好好看看,他引以為傲的文官集團,到底是些什麼貨色!”
“是!陛下!”趙虎和其他錦衣衛齊聲應道,像拎小雞一樣,把癱軟的周奎和還在掙紮的張謙架了起來。
張謙還在嘴硬:“陛下!你不能這樣!臣是言官!有進諫之權!”
朱厚照懶得理他,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一旁的讀書人身上,剛才這人在茶館為自己辯解,又敢為流民出頭,倒是個有膽有識的。
“你叫什麼名字?”朱厚照問道。
那讀書人連忙躬身行禮:“回陛下,學生叫陳璋,浙江溫州人,今年剛中的進士。”
陳璋?
朱厚照心裡一動,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正德朝有名的直臣嗎?
弘治十八年,陳璋上疏請假歸鄉,想在家侍奉母親,他母親卻說:“不聞舍孝子而為忠臣者乎,吾得汝祿養足矣”,硬是督促他北上赴任。
正德三年,他到了北京,正好趕上劉瑾專權,劉瑾想拉攏他,又想打壓他,矯旨讓他致仕,同僚都勸他行賄劉瑾保命,陳璋卻說:“官以賄成,吾不為也”,毅然決然地回了鄉。
正德十一年,他還和郎中陸俸等人一起上諫,阻止明武宗南巡,惹得明武宗大怒,被罰在午門跪了五天,還挨了五十杖刑。
那五十杖打得他臀無完膚,臥床五個月,當時還是個新人的張居正去看他,佩服地說:“死生不貳,先生有焉”。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上了年輕時的陳璋。
朱厚照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年輕、卻眼神堅定的讀書人,心裡多了幾分欣賞。
“好。”朱厚照點了點頭,“陳璋,你剛才敢為流民出言,說明你有正義感,有擔當,朕看好你。”
陳璋愣了一下,沒想到陛下竟然知道自己?他連忙再次行禮:“謝陛下謬讚,學生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朱厚照笑了笑,“如今這朝堂上,敢做‘該做的事’的人,可不多了。”
他話鋒一轉,問道:“你願意跟朕來嗎?”
“去內閣,看看朕如何處置這個隻會空談、欺壓百姓的佞臣。”
陳璋眼睛一亮,他雖然剛入官場,卻也知道內閣是大明的中樞,能跟著陛下去內閣旁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看看,這位年輕的陛下,到底會如何處理張謙這種敗類。
“學生願意!”陳璋毫不猶豫地回道。
朱厚照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是有膽識的年輕人。
他轉過身,看向周圍還跪在地上的百姓,剛才斬殺衙役的血腥場麵,讓他們嚇得不輕,此刻還有些瑟瑟發抖。
朱厚照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父老鄉親們,都起來吧。”
百姓們遲疑著站起身,還是不敢抬頭看他。
“朕知道,剛才的場麵嚇到大家了。”朱厚照緩緩說道,“但那些衙役,欺壓百姓,草菅人命,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