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淮安府境內。時值深冬,萬物蕭瑟,一支衣衫略顯襤褸,但眼神銳利、行動迅捷的軍隊,正悄無聲息地穿行在丘陵河穀之間。他們的旗幟上,繡著一個醒目的“李”字,正是被弘光朝廷加授鎮北將軍、封靖虜侯,卻始終遊離於體製之外,活躍在敵後的李定國部。
自蕪湖血戰與南京解圍時初露鋒芒後,李定國便率部深入敵後,依托山東、河南交界處的山區和微山湖、昭陽湖等水網地帶,與清軍周旋。他們行蹤飄忽,時而化整為零,騷擾清軍糧道,襲擊小股清軍;時而聚零為整,攻打防守薄弱的縣城,開倉放糧,補充給養。
此時,李定國正伏在一處山崗上,用一支繳獲的單筒望遠鏡,觀察著遠處官道上的一支清軍運糧隊。這支隊伍約有五百人,押送著上百輛大車,顯然是供給前線多鐸大軍的。
“侯爺,打不打?”身旁的副將低聲問道,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李定國放下望遠鏡,冷靜地分析:“護軍五百,皆是綠營兵,戰力一般。但此地離宿遷清軍大營不過三十裡,一旦被纏住,援軍頃刻便至。我們的目標是糧食,不是硬拚。”
他略一思索,下令道:“讓老三帶兩百人,從前麵山穀佯攻,吸引注意。你帶一百精銳,多帶火油、震天雷,從側後繞過去,燒了他們的糧車!記住,打了就走,不可戀戰!我帶其餘人馬接應!”
“得令!”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很快,前方山穀響起了喊殺聲和零星的火銃聲,運糧隊的清軍果然被吸引,紛紛向前集結。就在這時,後方突然爆發出更大的騷亂,火光衝天而起!李定國派出的精銳小隊如同鬼魅般出現,將點燃的火油罐和震天雷瘋狂地投向糧車。乾燥的糧草瞬間熊熊燃燒,清軍後方大亂。
李定國見目的達到,立刻下令發射信號火箭。襲擊部隊毫不猶豫,迅速脫離接觸,消失在複雜的山林之中。等宿遷方向的清軍援兵趕到時,隻看到一地狼藉和燒成焦炭的糧車,襲擊者早已不知所蹤。
類似的場景,不斷在清軍控製區的腹地上演。李定國就像一根紮在多鐸背後的毒刺,雖然不足以致命,卻讓他寢食難安,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用於保護後勤線,極大地牽製了清軍的正麵進攻力量。
而就在李定國在敵後掀起烽火的同時,一支風塵仆仆的使團,曆經千辛萬苦,漂洋過海,終於抵達了南京。他們來自大明的傳統藩屬——朝鮮。
朝鮮在丙子胡亂後,被迫臣服於清廷,但國內“尊明攘清”的思想始終存在。南明弘光政權建立,尤其是在淮西取得大捷的消息傳到朝鮮後,使得朝鮮國內深受震動。以麟坪大君李?術為首的一些親明派,秘密派遣使者,攜帶國書和禮物,繞道海上,冒險前來南京朝賀,試探南明朝廷的態度和實力。
朱慈烺在武英殿接見了朝鮮使者。使者一行人身著朝鮮官服,恭敬地行三跪九叩大禮,獻上國書和貢禮,言辭懇切,表達了對大明正統的尊崇和對弘光皇帝中興的期盼,同時也隱晦地訴說了朝鮮在清廷壓迫下的艱難處境。
朱慈烺心中明了。朝鮮使者的到來,政治意義巨大。這代表著南明政權的合法性和影響力,已經開始重新輻射到周邊藩屬。雖然朝鮮目前無力提供實質性的軍事援助,但其地理位置重要,若能重新將其爭取過來,甚至隻是保持秘密聯係,對未來從海上牽製清軍、乃至未來可能的聯合作戰,都有積極意義。
他溫言撫慰了使者,重申了大明與朝鮮的宗藩情誼,嚴厲譴責了清廷的侵略行徑,並慷慨賞賜了使者一行。同時,他秘密吩咐韓讚周,安排可靠人員與朝鮮使者進一步接觸,詳細了解朝鮮國內情況以及清軍在朝鮮的動向。
李定國在敵後的活躍與朝鮮使者的到來,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預示著這場戰爭的複雜性和廣袤性,它不僅僅是明清雙方在江淮主戰場的對決,更牽扯到了廣闊敵後戰場乃至國際關係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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