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讚周帶來的關於清廷內部權力暫時平衡、並由多鐸和濟爾哈朗共同主政,且有意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的消息,如同一陣凜冽的北風,提前吹散了南京城秋日的最後一絲暖意。朱慈烺深知,權力的過渡往往伴隨著對外部敵人的強勢姿態,以凝聚內部、確立權威。多鐸新敗於江淮,急於雪恥;濟爾哈朗作為老牌貝勒,也需要軍功鞏固地位。兩者的結合,意味著清軍接下來的進攻,必將更加凶猛和難以預測。
他立刻再次召集了最高級彆的禦前軍事會議,參與者與上次大致相同,但氣氛明顯凝重了許多。
“陛下,‘玄甲’密報,多鐸已下令從宣府、大同乃至關外抽調蒙古八旗精銳,彙合山東、河南綠營,正在向徐州、歸德商丘)一線秘密集結。其意圖,很可能是想集中兵力,尋求與我軍主力進行決戰,一舉突破我江淮防線!”史可法指著輿圖,語氣沉重地分析道。
黃道周補充:“虜酋此計甚毒。若其主攻徐州,則高傑、劉宗敏部壓力巨大;若其聲東擊西,佯攻徐州,實取廬州或揚州,則我防線亦有被撕裂之虞。”
朱慈烺沉默地聽著,目光在輿圖上淮河沿線來回掃視。良久,他緩緩開口:“多鐸欲雪前恥,濟爾哈朗欲立新威,其勢洶洶,意在必得。然,我江淮防線,經年修繕,將士用命,火器漸利,豈是易與之輩?彼欲決戰,朕便給他決戰!但地點和時間,需由朕來定!”
他站起身,手指重重地點在輿圖上徐州與揚州之間的廣闊區域:“此地,河網縱橫,不利於虜騎大規模展開,卻利於我步炮協同防守。傳朕旨意!”
“史可法!”
“臣在!”
“命你總督江北諸軍,全權負責此次防禦作戰!戰略核心:依托堅城,層層阻擊,消耗敵軍銳氣與兵力!絕不允許浪戰,絕不允許被其分割包圍!徐州、揚州、廬州三鎮,需密切聯絡,互為犄角!”
“臣,遵旨!”史可法肅然領命,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責任。
“張煌言、鄭森!”
“臣在!”信道)
“水師主力,沿江巡弋,確保江防萬無一失,並隨時準備以艦炮支援沿岸戰事!另,派出快船,加強對山東沿海的偵察,若發現清軍有從海上南運兵員物資之跡象,堅決予以打擊!”
“臣等領旨!”
“黃先生,後勤糧秣、軍械補給,乃此戰勝負之關鍵,朕便托付於你了!”
“陛下放心,老臣必竭儘全力,保障前線所需!”黃道周慨然應諾。
最後,朱慈烺看向韓讚周,眼中寒光一閃:“韓大伴,北邊的情報,不能斷!朕要知道多鐸的一舉一動!同時,內部肅奸,亦不能停!大戰在即,若有敢通敵賣國、散布謠言、動搖軍心者,立斬不赦!”
“老奴明白!定讓陛下耳目聰靈,後方穩固!”韓讚周尖聲應道。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準的齒輪,迅速嵌入南明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中。整個朝廷,從前線到後方,都開始圍繞著即將到來的大戰高速運轉起來。
會議結束後,朱慈烺獨留史可法,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史先生,此戰關係國運,朕深知你壓力巨大。”朱慈烺語氣凝重,“然,朕對你,對前線將士,有絕對信心。記住,此戰之目的,非為全殲來犯之敵,而在於挫其鋒芒,耗其實力,迫其知難而退。待其師老兵疲,或有內變之時,方是我軍反擊之機。”
史可法深深一躬:“陛下謀算深遠,臣已明了。必當穩紮穩打,不負聖望!”
送走史可法,朱慈烺回到暖閣,發現朱慈炤仍在燈下,對著江北地圖沉思。
“皇兄,”朱慈炤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憂慮,“多鐸此番來勢不善,且其新得權柄,必急於立威。臣弟在北方時,曾聞其用兵,慣用騎射迂回,分割包抄。我軍雖善守城,然野外對陣,尤其是應對其精銳騎兵,仍需萬分小心。”
朱慈烺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欣慰道:“慈炤所慮極是。朕已囑托史先生,務必依托城池與工事,避免在不利地形下與虜騎野戰。況且,我軍新式火炮與步營銃,正是其騎兵克星。隻要陣型不亂,火力持續,定叫他有來無回!”
兄弟二人又就可能的戰局變化討論許久,直至深夜。朱慈炤的許多基於北方經驗的細節補充,讓朱慈烺對即將到來的戰事,有了更立體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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