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的北京城在肅殺寒風與悄然萌動的希望中,迎來了一波又一波來自遠方的使節。大明光複神京,新君朱慈烺以雷霆之勢定鼎中原,其威儀如日初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東亞宗藩秩序。四方藩屬,或出於敬畏,或出於自保,紛紛遣使入貢,以示歸心。
最先抵達京郊的,是琉球國中山王尚質所遣使團。隊伍雖不浩大,卻極儘恭謹——旌旗素淨,儀仗整肅,車馬無聲,仿佛連風雪都為之屏息。使團正使乃琉球國相懷良,年逾六旬,須發微白,精通漢學,舉止溫雅如士大夫。他不僅攜來珍珠、玳瑁、漆器、朱印布等琉球特產,更帶來一份沉甸甸的“誠意”——中山王世子尚純,親隨入朝。
按照禮製,使團先於奉天殿外向行在呈遞賀表與貢品。表文辭藻典雅,稱頌“聖天子掃清妖氛,再造乾坤”,並重申琉球“永為藩屏,世守忠順”之誌。禮畢,懷良在禮部官員引導下,獲準於武英殿覲見皇帝。
殿內炭火融融,青煙嫋嫋,朱慈烺端坐禦座,神情沉靜而威嚴。懷良伏地叩首,以流利官話朗聲道:“下國小臣懷良,奉我王命,恭賀大皇帝陛下克複神京,中興聖朝!琉球僻處海隅,久沐華風,願世世代代,永為陛下藩籬,竭誠儘忠,不敢有貳!”
朱慈烺微微頷首,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儀:“國相請起。中山王忠順恭謹,朕心甚慰。琉球雖遠隔重洋,然心向王化,朕已悉知。”
懷良起身,卻不就座,反而再度躬身,語氣愈發懇切:“陛下天恩浩蕩,我王感念無已,唯恐忠悃難達。今特遣世子尚純隨臣入朝,願留侍陛下左右,入國子監讀書,習聖賢之道,沐中華文明,以全其忠孝之誌。懇請陛下垂憐,允其所請!”
話音落處,一名少年緩步上前。年約十五六,身著琉球紫袍官服,麵容清秀,眉目間尚帶稚氣,然步履沉穩,進退合禮。他依製跪拜,叩首朗聲道:“下國世子尚純,叩見大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慈烺目光落在尚純身上,細細打量。他自然洞悉此中深意——所謂“求學”,實為質子入京。這是小國在大國崛起之際最古老也最有效的自保之策:以血脈為信,換取天朝庇護與政治承認。此舉既顯忠誠,又避猜忌,可謂用心良苦。
片刻沉吟後,朱慈烺緩緩開口:“中山王有此誠心,甚好。世子聰穎知禮,朕便準其所請。”他頓了頓,語氣鄭重,“即日起,世子尚純入國子監讀書,一切用度,由光祿寺照例支應。望其潛心向學,通經史,明義理,他日學成歸國,必為中山王之賢助,大明之忠臣。特賜京畿府邸,賞賜仆人十人。”
“學成歸國”四字,說得輕描淡寫,卻暗藏玄機。殿中諸臣心照不宣:這位世子何時能歸?恐怕要待其父王薨逝,且朝廷確認其繼位無虞之後。這並非囚禁,而是一種以禮為名、以教為表、以控為實的柔性羈縻——既保全琉球顏麵,又牢牢掌握其未來走向。
懷良與尚純聞言,皆麵露感激之色,再次伏地叩首:“謝陛下天恩浩隆,臣等銘感五內,永世不忘!”
接見結束,朱慈烺轉向侍立一旁的內閣大學士史可法,語氣平靜卻意味深長:“琉球世子入學之事,交由禮部與國子監協同辦理。其起居飲食,不可怠慢,以彰天朝仁厚一應供需比照宗室子弟;亦不可過於驕縱,須使其真正習得中華文化精髓,明曉忠君愛國、尊卑有序之理。此非僅為一人之教化,實乃藩邦歸心之始。”
“臣遵旨。”史可法躬身應諾,心中了然:陛下此舉,既是對琉球的安撫,更是對整個東亞藩屬體係的一次示範——順者,以文德懷之;逆者,以兵威懾之。而質子入監,正是“文德”中最精妙的一環。
當懷良攜尚純退出武英殿時,暮色已染紅宮牆。少年世子回望巍峨殿宇,眼中既有敬畏,亦有一絲茫然。他或許尚不知,自己今日一步踏入的,不僅是中華最高學府,更是大明中興棋局中一枚關鍵的棋子。
而朱慈烺立於窗前,望著遠去的使團背影,心中澄明:真正的天下秩序,不在刀兵,而在人心;不在強壓,而在教化。琉球送來的不僅是一位世子,更是一份投名狀。而他,將以禮樂為綱,以製度為網,將這份“藩籬之誠”,編織進一個嶄新的、以大明為中心的東亞秩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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