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使團帶來的波瀾尚未平息,規模更為龐大、氣氛也更為凝重的朝鮮使團便抵達了北京。與琉球的歡欣鼓舞不同,朝鮮使團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戴罪立功的惶恐。
使團正使是朝鮮領議政相當於宰相)金堉,副使則為宗室綾陽君李俒。隊伍中,一輛裝飾華美卻並不逾製的馬車格外引人注目,據傳聞,車內便是朝鮮國王李倧獻給大明皇帝的宗室貴女。
朝見儀式在更加嚴肅的氛圍中進行。金堉與李俒率使團成員行三跪九叩大禮,呈上的表章更是言辭懇切,甚至可以說是痛心疾首。表章中,李倧深刻檢討了昔日迫於滿洲兵威,“不得已”事清的“罪行”,稱自己“日夜憂懼,汗透重衫”,如今欣聞天兵北伐成功,“如撥雲霧而睹青天”,立即斷絕與遼東一切往來,並懇請陛下“念在小邦昔年壬辰禦倭之忠,寬宥前愆”,允其“重列藩臣,世守東疆”。
朱慈烺高坐禦榻,靜靜聽著禮官誦讀那冗長的請罪表,臉上看不出喜怒。待表章讀完,殿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朝鮮使臣們伏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等待著天朝皇帝的裁決。
良久,朱慈烺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朝鮮,本大明不征之國,太祖皇帝所列《皇明祖訓》言之鑿鑿。萬曆年間,倭亂朝鮮,朕之先祖傾國力以援,將士血灑三千裡江山,此恩此義,爾國君臣可曾記得?”
金堉以頭觸地,聲音發顫:“陛下!下邦君臣,永世不敢或忘!壬辰再造之恩,雖肝腦塗地,無以為報!前番不得已而行差踏錯,實乃權宜苟全之計,吾王與舉國臣民,內心無日不慕王化,思歸中華!今陛下中興,實乃天賜洗心革麵之機,伏乞陛下哀憐!”
朱慈烺冷哼一聲:“權宜之計?若非朕北伐成功,爾等這‘權宜之計’恐怕還要繼續下去吧?”
一句話說得朝鮮使臣們體若篩糠。
見火候差不多,朱慈烺語氣稍緩:“罷了。念爾國終究曾有大義,且如今悔過之心甚誠,朕便準爾等所請,重收藩籍。”
“謝陛下天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金堉等人如蒙大赦,連連叩首。
“然,”朱慈烺話鋒一轉,“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既為藩臣,當恪守臣節。其一,即刻起,輸送糧秣十萬石至遼東前線,助朕王師剿滅殘虜。其二,開放義州、釜山等口岸,允我大明水師駐泊、補給,並協同封鎖遼東海岸,若發現清虜細作或物資流通,立擒之獻於朕!其三……”
他的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那輛神秘的馬車:“聽聞爾國欲獻宗女,以結姻親之好?”
金堉連忙道:“回陛下,吾王確有此意。此乃吾王嫡出之女,貞淑公主,年方二八,品貌端良,素慕中華文化,特進獻陛下,懇請陛下納於宮中,雖為妾媵,亦足顯下邦忠順之心。”
朱慈烺沉吟片刻。納朝鮮公主,是安撫、控製朝鮮的重要手段,也能進一步孤立遼東的清廷。他如今後宮空虛,立後選妃本是題中應有之義,納一朝鮮公主為妃,並無不可。
“爾王好意,朕已知之。公主可暫居使館,由禮部安排教導宮廷禮儀。待吉日,迎入宮中,冊為……‘麗妃’,居一宮主位。”
“麗”字既指其出身之地,亦含容貌秀麗之意,算是給足了麵子。但明確是“妃”,而非“後”,等級分明。
金堉等人再次叩謝,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聯姻成功,意味著朝鮮王室的安全得到了進一步的保障。
退朝之後,朱慈烺單獨留下史可法和禮部尚書薑曰廣。
“朝鮮之事,暫且如此。麗妃入宮,按製辦理即可。”朱慈烺吩咐道,隨即語氣轉為鄭重,“然,中宮之位,不可久虛。朕之內宮,亦需安定。史先生,薑尚書,皇後乃一國之母,當賢良淑德,出身清貴,堪為天下女子表率。著你二人牽頭,會同內閣,於南直隸及周邊品官之家,暗中察訪,若有品性端方、知書達理、家風清正之適齡淑女,可密奏於朕。切記,勿要聲張,亦不可擾民。”
他將範圍限定在“南直隸及周邊”,顯然有穩固江南基本盤,並平衡南北勢力的考量。南京是龍興之地,在此選後,政治意義深遠。
史可法與薑曰廣對視一眼,皆肅然領命:“臣等遵旨!必當謹慎辦理,為陛下擇選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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