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_春風驟_线上阅读小说网 

6 第五章(1 / 2)

公主府正門高大宏偉,梁柱都塗以金漆彩繪,威嚴中儘顯富麗。這宅邸顯然已經超過了一個公主應有的規製,但這就是李繁寧與旁人的不同之處。

至少看得出,延德帝對她的寵溺絕非一般。

沈琅不由暗自驚歎,對盛安公主這四個字有了更深的認知。他這下才反應過來,沈驟從了公主得罪的是裴序,可若是不從,問題似乎更嚴峻。

萬一惹惱公主,挨打的可就不是沈驟一個人了。

沈琅後知後覺,轉頭急哄哄想與沈驟說些什麼,但礙於前後皆有侍女在旁,不好乍然出聲,他動了動唇,隻好把話咽了下去。

兄弟倆一路無言。

到了前廳,青雘道:“煩請沈二公子在此稍坐片刻,公主在後院等著大公子,大公子請隨奴婢來。”

啊,沈琅擔憂地看向沈驟,沈驟也作出遲疑的樣子,道:“我那個……摔傷了腰,強忍一路實在受不住了,要不還是讓我家小弟扶我同去吧。”

沈琅忙點頭道:“對對,我扶他吧,他矯情得很,彆讓公主等久了。”

要是沈驟嘴上沒個把門再說錯了話,有他在旁,說不定還能圓上一圓。

再不濟,也能替沈驟把屍體扛回家吧。

誰料這侍女強硬得很,“大公子實在走不了,奴婢讓人備轎。”

她說罷便要吩咐下去,沈驟忙說:“呃不用不用,我還勉強能走……”

青雘頷首,這才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驟隻好移步。

比之前院的富麗堂皇,後院的景致則大為不同,更多以山水為主,假山環繞,古木參天,曲廊貫穿全園,從漏窗能看到遠處錯落有致的亭台。

隻是這樣的美景,卻莫名顯得孤冷。

沈驟扶著腰,一瘸一拐道:“敢問姑娘,盛安公主宣見在下,是……有什麼要緊事?”

青雘看他一眼,道:“公子去了便知。”

“哦……”沈驟訕訕一笑,側目巡視一圈,又問:“這園子裡好像沒什麼人?怪安靜的。”

青雘說話時不住打量他,“公主喜靜,園子東邊是公主起居之處,平日少有人走動。”

“這樣啊。”沈驟又說:“那實在太可惜了,這麼大一座園子空著多浪費,人多才熱鬨嘛。不過你們府上的花匠手藝不錯,這春蘭對溫度和水分要求甚高,花期不長,眼下都暮春了還開得這樣好,想來是費了心思的。”

青雘不由問:“沈公子對花草很有研究麼?”

“一般一般。”沈驟嘿嘿一笑,“我們揚州有個牡丹姑娘,那栽花的手藝可是一絕,我曾重金聘她打理過沈宅的花卉,可惜後來手頭緊,她便去彆家了。欸,你們公主府缺花匠麼?”

“不缺。”青雘蹙了下眉,態度略微冷淡。

方才沒注意,現在聽起來,他的聲音與那位也不大一樣。

謝臨舟的聲音像他的人,意氣而不張揚,帶著少年人繾綣的溫柔,一言一語沁人心脾,而沈驟與之相比,嗓音要略低一些。

說話也沒什麼氣質,正如他整體給人的感覺,那是一種……世俗的普通。

和長安城所有碌碌無為的公子哥一樣,平淡無奇。

怎麼會有人能頂著這張臉,呈現出全然相反的韻味。

青雘不語,陷入沉思。

穿過垂拱門便是公主居住的宅院,兩人走近,沈驟才看到有個年輕男子跪在門外。

他穿了身藍白相間的瀾袍,高高束起的馬尾和筆直的背影,像極了某個人。

沈驟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

見青雘來,那人便青雘姑娘青雘姑娘地叫著,青雘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領著沈驟進了院子。

待走遠了,沈驟才問:“那人是?”

“無關緊要的人。”青雘道:“他原是公主府上的幕僚,不過前些天侍奉公主時摔碎了一個茶盞,惹得公主很是不快,便給了銀子要將他遣出府去,誰料他不肯,已經在這跪了好幾日了。”

這其中原因定不是一個茶盞能解釋的,沈驟沒有再問。

青雘卻側目看他,繼續道:“沈公子不好奇公主因何會為了一個茶盞發火麼?”

沈驟恭維道:“公主行事,定是有她的道理。”

“那本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茶盞,但那人摔碎之後嚇破了膽,當即就跪下來求饒。”

青雘看著沈驟說:“公主不喜歡他們戰戰兢兢。”

這個“他們”,指的是那些長得像謝臨舟的人。

而戰戰兢兢,就不像他了。

青雘想看沈驟的反應,他卻隻是恍然大悟道:“的確,侍奉在盛安公主身邊,沒點穩重可不行。公主這般尊貴之人,哪怕是底下人,也必定是要求甚高的。”

青雘眼裡閃過一絲失望,朝沈驟福了福身說:“公子在此稍候,奴婢去請公主來。”

沈驟笑盈盈地目送她離開。

四下無人,沈驟笑意微斂,但仍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隨意踱了幾步,拎著腰間的玉佩,有一搭沒一搭地參觀起這間廳堂的陳設。

好像真是來做客的。

這間花廳看起來像是個書室,南北兩側窗牖大開,當中並了兩張長桌,桌上淩亂地擺放著筆墨和顏料,硯台下壓著一遝畫稿,被風吹起時颯颯地響。

可以想象,此間主人坐在這裡寫字作畫的樣子。

沈驟停頓片刻,很快轉開視線,他從架子上胡亂摸了個白玉虎的擺件,收手時袖口拂過旁邊的卷軸,隻聽“啪嗒”一聲,幾個卷軸從案上滾落,其中一卷鬆了綁繩,直挺挺地攤在了地上。

沈驟退開一步,倏地怔住。

那是幅畫卷,畫上的人是……

他自己。

明明是同一張臉,畫上的少年騎在馬上,藍白相間的衣袍在風中張揚,臉上的神情卻端方溫潤,連眉眼的鋒芒都像無塵的風。沈驟心上刺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喵嗚”一聲,一隻長毛白貓竄到沈驟腳邊,他回過神,見李繁寧邁進了花廳。

沈驟忙拱手行禮,“鄙人參見公主。”

李繁寧看了眼地上,沈驟趕忙彎腰要去撿畫軸,“公主恕罪,我不是有意——”

沈驟正將畫軸挨個收起,見李繁寧蹲下身,他忙縮回手,不敢碰到她分毫。

李繁寧似乎已經平複了情緒,不像適才在宮裡那樣激動,她撿起那幅畫,視線慢慢從畫上移到他身上。

她看他的眼神有點像宮裡那些人,專注又直白,但卻少了那些人看他時的壓迫感。

那當中沒有審視,也沒有試探。

她在看故人。

少時弘文館有先生為皇子公主授課,謝臨舟作為三皇子的伴讀,也在授課的學生當中。

本朝民風開放,男女席位雖分隔兩邊,但中間隻懸著幾條擺設用的珠簾,完全擋不住少女們頻頻越過的視線。

李繁寧與謝臨舟隔著那道珠簾,在他斜後方的位置,每每抬眼,就能看到他一半的側臉。

那輪廓是真好看,玉石般溫和流暢,鼻骨一側有顆很淡很小的痣,又給這種溫和添了幾分誘人的綺麗。

讓人總忍不住要往那裡看。

但也隻能是看看。

關於謝臨舟的一切,李繁寧從來都是遠觀靜看。

看他周遭人來人往,萬人簇擁,看他與同窗說趣,又扶額低笑,日光透過窗紙細細碎碎落在他臉上,照得他整個人熠熠生輝。

李繁寧看得失神,撞上他偶然轉過來的目光時總是倉皇而逃。

一日下學後,她在永壽宮的角落畫了這幅畫。

這樣嫻熟的筆觸,顯然不是她第一次畫謝臨舟了,平日心煩時她便喜歡描摹他的樣子,手上的筆仿佛都生成了自己的習慣,以至於等她回過神來時,畫上的少年已經栩栩如生。

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敢久久注視他。

風把墨跡吹乾,她抬指觸碰畫上的少年,動作輕柔,神情卻惘然。

那陣子她聽說皇後常召謝臨舟進宮,有意替他與薑五娘做媒。

薑家嫡親的女兒,身份貴重自不必說,難得的是才情在一眾女子中也相當出眾,此等佳人,的確配得上這樣驚才絕豔的少年。

至於彆人,都隻能是妄想。

剛過及笄之年的少女,情竇初開,卻是觸手難及。

她耷著眉眼心事重重,連有人走近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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