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法醫入職考
初秋的風裹著桂花味吹進省廳大樓，林殊站在法醫中心門口，手裡攥著皺巴巴的準考證——專項組解散後，他遞交了法醫正式入職申請，今天是最後一輪實操考核，考官是法醫中心的老主任，也是當年帶過他父親的前輩。
“彆緊張，老主任人挺好，就是對屍檢細節要求嚴。”沈如晦從身後走來，手裡拿著兩杯熱豆漿，遞給他一杯，“昨天讓你看的《法醫病理檢驗規範》，沒忘吧？”
林殊接過豆漿，指尖碰到杯壁的暖意，卻壓不下心裡的慌。他不是怕考核——從警五年，他解剖過的屍體比手術刀還多，可這次考核的“特殊標本”，是老周案裡沒來得及處理的物證：一具高度腐敗的無名女屍，腹腔裡藏著和曇花紐扣同款的金屬碎片，正是“連環高墜案”未破的最後一條線索。
“進去吧，老主任在解剖室等你。”沈如晦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裡帶著篤定——他見過林殊在解剖台上的樣子，冷靜得像握著手術刀的死神，比任何法醫都要精準。
解剖室的冷氣撲麵而來，林殊換上防護服，戴上雙層手套，老主任已經站在解剖台旁，手裡拿著解剖刀，眼神銳利如鷹：“林殊，知道今天考核的重點嗎？不是解剖流程，是從屍體裡找出‘曇花’殘留的線索——這具女屍，是三個月前在護城河發現的，胃內容物裡有河豚毒素，和林硯案的毒物一致。”
林殊點頭，目光落在女屍的腹部——腐敗氣體讓腹壁膨脹，皮膚呈現出暗綠色，腹部有一道不規則的創口，像是被銳器劃傷後又被水流衝刷過。他拿起解剖刀，刀刃輕輕劃過皮膚，腐敗液體滲出的瞬間，他屏住呼吸，指尖的力度分毫不差：“主任，創口邊緣有生活反應，是生前傷，創口深度約3厘米，符合美工刀之類的銳器造成的損傷。”
老主任沒說話，隻是遞過鑷子。林殊用鑷子撥開創口周圍的組織，忽然停住——肌肉層裡卡著一小塊銀色碎片，邊緣有磨損，上麵隱約能看到曇花圖案的輪廓，和林霧紐扣上的花紋完全一致。
“找到了。”林殊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放進證物袋，指尖卻微微發抖——這是“曇花”第二次出現的物證，比王隊長案裡的紐扣更隱蔽，顯然是凶手故意留在屍體裡的，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留下線索。
“繼續查胃內容物。”老主任的聲音打破沉默。林殊立刻移到頭部，用注射器抽取胃內容物，放在顯微鏡下觀察——除了未消化的食物殘渣，還有少量透明晶體，和河豚毒素的形態完全吻合，可晶體裡還混著一點黑色粉末，像是某種工業染料。
“主任，胃內容物裡有異常粉末。”林殊把樣本放在載玻片上，“不是食物裡的，也不是腐敗產生的，像是凶手故意加進去的。”
老主任湊過來觀察，眉頭皺起：“這種染料，十年前曇花工坊用過，專門用來染定製風衣的布料——看來‘曇花’的餘黨還沒清乾淨，這具女屍，就是他們留下的‘信號’。”
林殊的心臟猛地一沉。他想起王隊長被抓時喊的“曇花還會開”，原來不是瘋話，是真的有餘黨在暗中活動。他剛要說話，解剖室的門被推開，沈如晦拿著一份報告走進來，臉色凝重：“老主任，林殊，女屍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了——她是十年前曇花工坊的女工，叫陳梅，當年火災後失蹤，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沒想到……”
“沒想到她成了‘曇花’餘黨的棋子。”老主任接過報告，指尖劃過“陳梅”的名字，“十年前，她是林霧的徒弟，跟著林霧學做紐扣，火災後就沒了消息，現在看來，她是被‘曇花’控製了，直到最近才被滅口。”
林殊站在解剖台旁，看著女屍的臉，忽然想起林霧盒子裡的照片——照片上，陳梅站在林霧身邊，手裡拿著剛做好的曇花紐扣，笑容靦腆。他握緊手裡的證物袋，心裡的冷意又上來了：“主任，我請求加入後續調查，我認識陳梅，說不定能找到她和‘曇花’餘黨的關聯。”
老主任看向他，眼神裡多了幾分認可：“考核通過了。從今天起，你正式加入法醫中心，這個案子，你和沈如晦一起負責——沈如晦熟悉刑偵流程，你熟悉曇花工坊的舊事，你們搭檔，最合適。”
林殊愣住了，隨即露出久違的笑——不是嘲諷，不是凝重，是真正的釋然。他看向沈如晦，沈如晦也在笑，手裡的報告上，“聯合調查人”一欄，已經提前寫上了他們的名字。
走出解剖室，桂花味更濃了。沈如晦遞給林殊一本嶄新的法醫證，封皮上的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恭喜，林法醫。”
“謝謝，沈警官。”林殊接過證，指尖摩挲著封皮，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在手術台上對沈如晦說“一起下地獄”，現在看來，他們不是在地獄裡沉淪，是在地獄裡並肩，找出藏在黑暗裡的真相，把光明還給死者。
“對了，”沈如晦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林硯今天出院，說要請我們吃飯，慶祝你入職，也慶祝他康複。”
林殊看著紙條上林硯歪歪扭扭的字跡，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抬頭看向省廳大樓外的天空，雲淡風輕，陽光正好——老周伏法，王隊長落網，陳梅案的線索已經找到，雖然“曇花”餘黨還在暗處，但他和沈如晦，還有林硯，都在朝著光明的方向走，再也不會回頭。
“走，”林殊把法醫證放進兜裡，拉著沈如晦往樓下走，“彆讓林硯等急了，他肯定又點了我愛吃的糖醋排骨。”
沈如晦笑著跟上，兩人的身影在桂花樹下漸行漸遠，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兩道緊緊靠在一起的光，再也不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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