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墓地留言
初冬的墓園浸在冷霧裡,林殊踩著落葉走到林霧的墓碑前時,指尖還攥著法院送達的判決書複印件——張嵐死刑核準的消息,他想第一時間告訴哥哥。白菊放在碑石上的瞬間,花瓣上的水珠順著刻痕滑落,恰好暈開碑角一道新鮮的印記。
“這是……”林殊蹲下身,指尖避開濕痕撫過那道印記。不是風吹日曬的自然磨損,是用硬物倉促刻下的半朵曇花,花瓣邊緣還沾著未清理的石粉,和當年曇花工坊紐扣上的花紋分毫不差。
“剛刻沒多久。”沈如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拎著趙二餅母親托帶的荷包,視線掃過墓園其他方向,“陳梅和張強的碑前我都看了,也有一樣的刻痕,隻是藏在碑座後麵,不仔細找根本發現不了。”
林殊的心猛地一沉。張嵐伏法、李淑蘭交出所有證據時,他們都以為“曇花”組織已徹底覆滅,可這突然出現的刻痕,像根刺紮進平靜的局麵。他順著碑座摸索,指尖忽然觸到一張折疊的紙條,被一塊鵝卵石壓著,紙條邊緣還帶著潮氣。
展開紙條的瞬間,鉛筆字跡在冷光下格外清晰:“張嵐隻是棋子,當年的火,燒不儘所有賬——沈建國的債,該清了。”
“沈建國?”林殊的指節驟然收緊,紙條邊緣被捏出褶皺。沈如晦的父親早在五年前病逝,當年的審訊裡,張嵐也隻說沈建國是“早期合作者”,從未提過他和縱火案有關。他抬頭看向沈如晦,對方正盯著紙條上的字跡,臉色比墓園的霧氣更沉。
“字跡很刻意,”沈如晦接過紙條對著光看,“筆鋒故意藏了習慣,卻在‘沈’字的起筆處露了破綻——和當年曇花工坊記賬本上的字跡有相似的收筆方式,應該是知情人留的。”
兩人沿著墓園小路往深處走,每到一個與“曇花”案相關的墓碑前,都能找到類似的刻痕與紙條。陳梅的碑後紙條寫著“染料配方不止星火化工一家”,張強的碑下則壓著“搬運的不是水泥,是掩蓋痕跡的灰”,直到走到葉青蔓母親的墓碑前,除了半朵曇花刻痕,還多了一枚嵌在泥土裡的紐扣。
林殊用鑷子小心夾起紐扣,指尖傳來熟悉的金屬涼意——是曇花紐扣的樣式,卻刻著從未見過的“禾”字,和青禾倉庫的“禾”完全對應,紐扣背麵還殘留著微量的染料,與星火化工3號車間的配方成分一致。
“是新做的。”林殊將紐扣放進證物袋,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刻痕沒有氧化痕跡,染料也沒褪色,留紐扣的人不僅有當年的配方,還知道青禾倉庫的舊事,甚至……可能一直在盯著我們。”
沈如晦的目光落在葉青蔓母親的墓碑上,忽然想起李淑蘭曾提過的細節:“當年你母親和葉青蔓母親私下見過一麵,說是要‘處理沈建國留下的東西’,會不會和這些留言有關?”
“李淑蘭沒提過這件事。”林殊搖頭,指尖反複摩挲證物袋裡的紐扣,“她要是知道內情,沒必要藏著掖著——而且這些紙條的語氣,更像在‘提醒’,不是‘揭發’,留紙條的人好像在等我們發現什麼。”
冷霧漸漸散了些,陽光透過鬆枝灑在墓碑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殊將所有紙條疊好放進證物袋,抬頭時正好撞見沈如晦的目光,對方眼底的愧疚像被霧氣裹著,卻還是清晰地落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林殊先開口,聲音放得很輕,“沈建國的事不是你的錯,我們現在要找的,是藏在這些留言背後的人,不管他是為了翻案,還是為了彆的,都得查清楚。”
沈如晦點頭,伸手將林殊肩頭的落葉拂掉:“技術科那邊我已經聯係了,回去就把紙條和紐扣送過去,指紋、字跡、染料殘留,總能找到破綻。”他頓了頓,看向林霧的墓碑,“而且,不管留留言的人是誰,他既然敢在這兒留下痕跡,就一定還會出現——我們隻要等著,就能抓住他。”
離開墓園時,林殊回頭望了一眼。那幾道半朵曇花的刻痕在陽光下格外刺眼,像未愈合的傷口。他攥緊手裡的證物袋,忽然明白張嵐被抓時喊的“還有人在背後”不是瘋話,當年曇花工坊的火,燒儘了廠房和證據,卻沒燒完藏在暗處的賬。
“走吧,”林殊邁開腳步,落葉在腳下發出輕微的聲響,“該清的賬,不管過多少年,都得一筆一筆算清楚。”
沈如晦跟上他的腳步,兩人的影子在落葉上漸漸重疊。冷風吹過墓園,帶著鬆枝的氣息,卻吹不散心底的決心——這一次,他們要找的不隻是留言的人,更是當年被大火掩蓋的所有真相,給林霧、陳梅、張強,還有所有被“曇花”裹挾的人,一個徹底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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