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冰櫃裡的第三隻手
省廳法醫中心的冰櫃發出低沉的嗡鳴,林殊戴著防凍手套,指尖觸到櫃門的瞬間,寒意順著指縫往骨頭裡鑽。編號0734的冷藏格被標記為“待銷毀”,但葉青蔓剛才的電話裡說,昨夜值班的法醫在裡麵發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林老師,您確定要打開嗎?”助手小陳舉著記錄儀,聲音裡帶著怯意。冷藏格的鎖眼處有明顯的撬動痕跡,邊緣還凝著暗紅色的冰碴,像凝固的血。
林殊沒說話,隻是用特製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瞬間,冰櫃裡傳來“哢啦”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隔板。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櫃門——
白霧噴湧而出的瞬間,一隻蒼白的手從冰堆裡垂落,指尖恰好蹭過林殊的手背,冰得像塊鐵。
手的主人蜷縮在冰櫃深處,穿著件被凍硬的白大褂,領口露出半截編號牌:734012。林殊用鑷子掀起對方的衣領,看到張被凍得發紫的臉——是陳默的副手,老周。
“死亡時間超過12小時。”林殊的聲音在低溫中有些發飄,他掰開老周的手指,發現掌心攥著半張撕碎的照片,上麵是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致命傷在頸部,切口整齊,像是手術刀造成的。”
小陳突然“啊”了一聲,指著老周的手腕:“您看這個!”
冰層覆蓋的手腕上,有個新鮮的針孔,周圍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林殊用探針小心地撥開冰碴,發現針孔裡殘留著極細的金屬絲,與陳默實驗室裡的基因提取針完全吻合。
“是‘無麵’的手法。”林殊的指尖在編號牌上頓住,“734012,這個編號不在我們之前掌握的名單裡,說明還有更多實驗體沒被找到。”
冰櫃底層的冰麵突然裂開,露出塊被凍住的錄音筆。林殊將它放進證物袋,隔著袋子按下播放鍵——電流聲中,老周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教授……零號……藏在……福利院……”
“教授?”小陳皺眉,“不是說老k才是……”
“老k隻是棋子。”林殊突然想起沈如晦提過的高原衛生員,“真正的‘教授’,一直躲在幕後。”
沈如晦趕到時,林殊正在解剖台上剝離老周頸部的組織。手術刀劃開凍硬的皮膚,露出整齊的肌肉斷麵——切口角度與沈如晦在高原時處理過的戰傷完全一致。
“是‘教授’乾的。”沈如晦的聲音帶著寒意,他從工具箱裡翻出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三個穿衛生員製服的年輕人,中間那人的握刀姿勢,與老周頸部的切口角度完美重合,“他叫老衛,是我當年的班長,也是‘無麵’的創始人。”
照片裡的老衛站在沈如晦和趙二餅中間,左手搭在沈如晦的肩上,手腕上露出塊與老周同款的編號牌:734000。
“000號,創始人親自當實驗體?”林殊的手術刀頓了頓,“他到底想做什麼?”
沈如晦沒回答,隻是掰開老周凍僵的另一隻手。指甲縫裡嵌著點銀灰色的粉末,在顯微鏡下呈現出不規則的晶體結構——是鐘樓機械鐘的齒輪磨損物。
“他死前去過鐘樓。”沈如晦突然想起什麼,調出省廳的監控錄像,昨夜十一點,老周的車確實出現在鐘樓廣場,“他找到零號嬰兒了?”
解剖台旁的電話突然響起,是葉青蔓打來的,聲音急促:“林殊,青山福利院出事了!有個孩子被人拐走,現場留下了這個!”
照片通過彩信發來:福利院的地板上,用鮮血畫著個殘缺的曇花圖案,旁邊扔著枚衛生員徽章,編號是734000。
林殊的目光猛地回到老周的屍體上,對方的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紙條,上麵用紅筆寫著行字:“零號的抗體,能殺死所有實驗體。”
“他不是被滅口,是在傳遞消息。”林殊突然明白,“教授拐走零號,不是為了激活抗體,是為了用他的基因製作‘解藥’——清除所有像老周這樣的實驗體,掩蓋真相。”
冰櫃的嗡鳴聲突然變大,林殊回頭時,看到冷藏格的內壁上,老周用鮮血寫了個模糊的“沈”字,被冰霜覆蓋了大半。
“他在提醒我們提防你?”小陳脫口而出。
沈如晦卻盯著那個字,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不,他是在說‘沈建國’。我父親當年肯定留下了關於教授的線索,藏在我們沒找到的地方。”
林殊的目光落在老周攥著的照片上,小女孩的羊角辮上係著個眼熟的銀鎖——和他小時候戴的一模一樣,背麵刻著個“7”。
“福利院的孩子,可能和我有關係。”林殊的聲音有些發顫,“教授拐走他,是為了引我過去。”
解剖室的時鐘指向下午三點,冰櫃的溫度顯示18c,但林殊卻覺得有股熱流順著脊椎往上湧。老周的屍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個沉默的證人,用最後的力量訴說著被冰封的秘密。
沈如晦突然抓起外套:“去福利院。不管教授設了什麼陷阱,我們都得去——老周用命換的線索,不能白費。”
林殊點點頭,將那半張照片塞進證物袋。照片上小女孩的笑臉在冰霧中若隱若現,像極了記憶裡某個被遺忘的午後,母親牽著他的手,在福利院的槐樹下說:“殊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冰櫃的門緩緩合上,將老周的屍體重新鎖進黑暗。但林殊知道,那隻從冰裡伸出的手,已經將某個關鍵的碎片,輕輕放進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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