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林殊的法醫工具箱夾層
鐘樓地下三層的通風管道狹窄得像口豎著的棺材,林殊匍匐前進時,後背的傷口被鐵皮刮得生疼。他一手攥著沈如晦畫的管道圖,另一隻手護著懷裡的法醫工具箱——箱子的金屬邊緣在黑暗中磕碰到管壁,發出沉悶的“咚”聲,像在給心跳打節拍。
工具箱是三年前省廳發的,深藍色的塑料外殼早就磕出了裂痕,邊角纏著圈醫用膠帶,是沈如晦在鐘樓案後幫他粘的。當時對方左肩還裹著繃帶,指尖的碘伏蹭在膠帶上,留下片棕黃的印記,至今沒被磨掉。
“還有三十米到通風口。”林殊對著領口的微型對講機低聲說,信號時斷時續,夾雜著電流的滋滋聲。葉青蔓在鐘樓一層待命,沈如晦的聲音偶爾會從對講機裡飄出來,帶著監護儀的滴答聲,像根無形的線,牽著他往深處走。
管道突然傳來震動,是周明在外麵移動的腳步聲。林殊立刻停住,蜷縮在拐角處,鼻尖蹭到工具箱的鎖扣——那裡有個極小的凹槽,是他自己鑿的,用來藏最常用的解剖刀。此刻凹槽裡空空的,刀正彆在他的手腕上,刀刃貼著皮膚,冰涼得像塊鐵。
他摸到工具箱的夾層時,指尖突然頓住。夾層是沈如晦幫他改的,用塊薄鋼板隔開,說是“關鍵時刻能藏點保命的東西”。現在裡麵果然躺著樣東西——不是他預想的備用子彈,而是半片壓平的向日葵花瓣,和沈如晦手術前攥著的那半片正好吻合,邊緣還沾著點乾硬的血跡,是沈如晦左肩的血。
“找到了?”對講機裡傳來沈如晦的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喘息,“那是上次在福利院種種子時,你掉的。”
林殊的喉嚨發緊。他想起那天沈如晦彎腰撿花瓣的樣子,左肩不能用力,就單膝跪在泥地裡,白大褂的下擺沾了不少土,像隻折了翼的鳥。原來對方早就把花瓣藏進了工具箱,用這種方式替他兜底。
通風口的柵欄近在眼前,焊死的鋼筋上鏽跡斑斑。林殊抽出解剖刀,刀刃插進焊點的縫隙,突然摸到塊鬆動的鋼筋——是沈如晦筆記裡寫的“備用出口”,當年他藏手術刀的地方。
“周明在安裝爆破裝置,計時器顯示還有十五分鐘。”葉青蔓的聲音帶著急,“我已經突破到二層,正在往三層趕。”林殊撬開柵欄,翻身落在地下三層的水泥地上。落地的瞬間,工具箱撞在牆角,鎖扣彈開,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鑷子、探針、量尺,還有個滾出來的證物袋,裡麵裝著從老k那裡找到的半張紙片,此刻正對著牆壁上的塗鴉。
塗鴉是用紅漆畫的,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盤裡寫著“734000”。紙片上的“地下三層”四個字,正好能和塗鴉的花莖對齊,組成個完整的圖案,像幅被撕碎又拚起來的地圖。“這是……實驗室的分布圖。”林殊突然明白過來,用探針在塗鴉的花瓣上戳了戳,果然有塊瓷磚是空的。他想起沈如晦的舊傷報告,想起老院長那句“有些傷要等個值得的人來揭開”,原來線索早就藏在這些看似無關的碎片裡。
工具箱的夾層在這時發出輕微的響動,是鋼板鬆動的聲音。林殊拆開夾層,發現鋼板背麵刻著行字,是沈如晦的筆跡:“向日葵的根,能紮進石頭縫裡。”下麵畫著個簡易的逃生路線,終點標著“鐘樓頂層的鐘擺後”。
外麵傳來周明的冷笑:“林法醫,彆躲了,我知道你在這兒。”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老院長說,你和沈如晦一樣,都是不肯認命的種子。”
林殊迅速將分布圖拍下來發給葉青蔓,把花瓣塞進胸口的口袋,抓起工具箱裡的量尺——尺身是合金的,能當短棍用。他想起沈如晦教他握刀的姿勢,想起對方說“要知道什麼時候該停”,突然握緊了量尺。
周明推開門時,正撞見林殊站在塗鴉前,手裡舉著量尺,像在丈量什麼。“找到教授的秘密了?”周明舉著爆破遙控器,臉上的笑扭曲而狂熱,“可惜你們沒時間了。”
林殊沒動,隻是指著塗鴉的花盤:“734000不是教授的編號,是零號的第一個實驗代號,對嗎?”他的聲音很穩,量尺的陰影在牆上拉得很長,“老院長把他藏在鐘擺後麵,用向日葵的圖案做標記,因為零號的心臟,和向日葵一樣,朝著光的方向跳。”周明的臉色瞬間變了,像被戳中了痛處。“你胡說!”他猛地按下遙控器的按鈕,卻發現毫無反應——葉青蔓已經切斷了電源。
林殊趁機撲過去,量尺砸在周明的手腕上,遙控器脫手飛出。兩人扭打時,法醫工具箱被踢翻,裡麵的解剖刀滑到林殊腳邊。他彎腰去撿的瞬間,看到工具箱的底層,沈如晦刻的那句話旁邊,還有行新添的小字,是用指甲劃的:“等你回來澆水。”外麵傳來葉青蔓的腳步聲,周明的掙紮越來越弱。林殊按著他的後背,鼻尖聞到工具箱散發出的福爾馬林味,突然覺得這味道裡,好像混進了點向日葵的清香。
通風口的風灌進來,吹動了地上的紙片。林殊看著牆上完整的塗鴉,突然明白沈如晦為什麼要在夾層裡藏花瓣——有些約定,不用寫在紙上,藏在工具箱的鐵殼裡,藏在帶血的字跡裡,藏在彼此心照不宣的等待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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