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雪夜解剖台上的未說完的告白
解剖台的不鏽鋼台麵泛著冷光,林殊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停在那道貫穿心臟的傷口邊緣,雪花從破損的窗欞飄進來,落在他睫毛上,瞬間融化成水。沈如晦的白大褂被血浸透了大半,卻仍固執地攥著他的手腕,呼吸像風中殘燭般微弱。
“彆縫了……”沈如晦的聲音氣若遊絲,指尖顫抖著撫過林殊耳後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他替林殊擋刀時留下的,此刻正被冷汗浸得發亮,“聽我說……”
林殊沒應聲,隻是加快了縫合的速度。手術燈的光暈裡,他能看到沈如晦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臟,每一次收縮都帶著血沫,像被風雪摧殘的紅玫瑰。三年來藏在解剖刀下的話突然堵在喉頭,那些在停屍間深夜裡反複練習的告白,此刻全變成了發緊的牙關。
“那年雪夜……你說喜歡向日葵……”沈如晦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我在實驗室種了三盆……昨天開花了……”他的目光越過林殊的肩膀,望向窗外漫天飛雪,“本來想……摘一朵彆在你白大褂上……”
林殊的縫合針頓了一下,針尖刺破自己的手套,血珠滴在沈如晦的傷口上,與他的血融在一起。他想起去年冬天,沈如晦抱著盆枯萎的向日葵衝進解剖室,說“忘了給它開暖氣”,當時隻當是他又犯了迷糊,現在才看清那花盆底下刻著的“殊”字。
“還有……”沈如晦的手指開始發涼,卻更緊地扣住林殊的手腕,“你抽屜裡的那本《法醫手冊》……是我換的……原版太舊了……新的那本裡……夾著……”
“閉嘴!”林殊終於低吼出聲,眼眶發熱,“等你活下來,自己告訴我!”他拽過止血鉗夾住不斷滲血的血管,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這雙手解剖過三百七十二具屍體,從未如此失控過。
沈如晦的呼吸越來越淺,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落滿星光的雪:“林殊……我……”
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出口,他的手猛地垂落在解剖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手術燈突然閃爍兩下,滅了。窗外的雪映著月光,照亮解剖台旁那盆藏在消毒水後麵的向日葵,金黃色的花瓣上落著薄薄一層雪,像覆蓋著一層碎鑽。
林殊摘下手套,指尖撫過沈如晦還帶著餘溫的臉頰,那句被風雪吞沒的告白突然清晰地回響在耳邊——是他無數次在夢裡聽到的聲音,溫柔得能融化冰雪。他將那盆向日葵抱到解剖台上,讓花瓣輕觸沈如晦的指尖,然後緩緩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知道。那本手冊裡的書簽,是我故意留下的。”
雪還在下,解剖室的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林殊拿起手術刀,這一次,他要剖開的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自己藏了三年的心跳。他要讓沈如晦知道,那些在解剖台上未說完的話,早已刻進了彼此的骨血裡,比任何傷口都要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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