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晦的指尖剛觸到物證袋的封口,就被一股寒氣逼得縮回手——那半枚斷指泡在透明的福爾馬林裡,指節處的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掰斷的,指甲縫裡還嵌著點暗紅色的泥土,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林殊站在解剖台旁,手裡捏著份報告,聲音沉得像浸了水,“是林霧的。”
物證袋上的標簽寫著“案發現場b區提取”,旁邊還附著張照片:廢棄工廠的水泥地上,這半枚斷指被隨意扔在一堆生鏽的鐵絲旁,旁邊散落著幾顆彈殼。林殊用鑷子夾起物證袋,對著光仔細看,指腹處的繭子形狀很特彆,左側有一道斜斜的疤痕——那是小時候被鐮刀劃的,林霧總愛用這道疤跟人炫耀自己“敢跟死神搶東西”。
“掰斷的力度極大,”沈如晦指著斷口處的組織撕裂痕跡,“不是利器切割,是鈍力所致,而且對方用了巧勁,剛好從指骨最脆的地方斷開。”他頓了頓,拿起另一袋證物,“現場還發現了這個。”
那是塊撕碎的布料,上麵沾著點淡藍色的纖維,邊緣有灼燒的痕跡。林殊認出這是林霧常穿的那件工裝外套的料子,他總說這種耐磨的布料“能扛住刀砍”,此刻卻皺巴巴地縮在物證袋裡,像隻被踩扁的蟲子。
“林霧昨天還跟我打了電話,”林殊的指節捏得發白,“說找到當年害死爸媽的人了,讓我今天一早去老倉庫等他,帶‘大禮’給我。”他低頭看著那半枚斷指,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自己左手的食指——那裡也有一道相似的疤,是小時候跟林霧搶鐮刀時被劃的,“他總愛說自己的手指硬得能敲碎石頭,怎麼會……”
沈如晦突然用鑷子撥開斷指的指甲縫,指著那點暗紅色的泥土:“這泥土裡混著點特殊的礦物質,是城西采石場特有的。”他調出地圖,在屏幕上圈出個位置,“林霧昨晚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在這附近,距離廢棄工廠不到三公裡。”
“采石場?”林殊猛地抬頭,“他去那乾嘛?那裡三年前就停工了,說是鬨鬼……”
話沒說完,物證袋突然被燈光照出點異樣——斷指的指腹處,竟有個極淡的壓痕,像是用指甲刻的小符號。林殊湊近了看,心臟猛地一縮:那是他和林霧小時候約定的暗號,一個歪歪扭扭的“霧”字,下麵畫著道閃電——意思是“危險,速來”。
“他是故意留下的。”沈如晦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這斷指不是被隨意丟棄,是他拚著力氣留下的線索。”他放大照片裡的彈殼,“口徑是9毫米,跟三年前害死林叔林嬸的那把槍一致。”
林殊突然想起林霧電話裡的語氣,當時隻覺得他興奮得有點反常,現在才反應過來那是強裝的鎮定。“他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出事,”林殊抓起外套往門外走,“采石場,去那找剩下的線索。”
沈如晦快步跟上,手裡拎著工具箱:“等等,帶上這個。”他晃了晃紫外線燈,“說不定還有沒清理乾淨的血跡。”
走廊裡的燈光照在物證袋上,那半枚斷指在福爾馬林裡輕輕晃動,像在無聲地催促。林殊摸了摸自己左手的疤痕,突然想起林霧總愛掰著他的手指笑:“哥,你看咱倆這疤,跟雙胞胎似的。”此刻那道疤痕像是在發燙,提醒著他——那半枚斷指不是結束,是林霧用疼痛遞來的路標,指向藏著真相的暗處。
車剛開出警局,林殊的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裡麵傳來一陣電流雜音,接著是個沙啞的聲音,慢悠悠地說:“想要剩下的半根手指,就一個人來采石場。哦對了,告訴你弟弟,他藏的那份名單,我們拿到了。”
電話被掛斷的瞬間,林殊猛地踩下油門,車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沈如晦看著他緊繃的側臉,默默握緊了工具箱裡的解剖刀——這一次,不能讓任何東西再被掰斷了,無論是手指,還是藏在暗處的真相。
喜歡白袍與骨請大家收藏:()白袍與骨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