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廳檔案室的中央空調發出嗡鳴，將黴味和灰塵的氣息壓在泛黃的卷宗間。林殊戴著白手套的指尖劃過第三排書架的編號，停在“x73”標記處——根據沈如晦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暗格就在這後麵。
她按動書架側麵不起眼的銅製旋鈕，整排書架緩緩滑開，露出牆麵上嵌著的金屬盒。盒子上的密碼鎖是老式轉盤式，林殊深吸一口氣，轉動數字：071923。這是她和沈如晦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日期，也是他日記裡反複出現的“共生體啟動日”。
鎖芯“哢噠”彈開的瞬間，一股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湧了出來。金屬盒裡沒有預想中的實驗樣本，隻有一疊用紅繩捆著的協議，最上麵那張的標題觸目驚心——《人類共生體培育計劃草案》。
“共生體？”林殊的指尖撫過標題旁的血漬，那血跡已經發黑，邊緣卻隱約泛著熒光。她想起沈如晦手腕上那圈從未摘下的銀色手環，每次執行任務前，他都會對著手環默念些什麼，當時隻當是迷信，現在想來，那手環內側的紋路，竟和協議封麵上的印章完全吻合。
協議第一頁的簽名欄裡，“沈如晦”三個字的筆跡微微顫抖，旁邊還粘著幾根銀白色的毛發。林殊用鑷子夾起毛發對著光看，發現發根處纏著極細的金屬絲，像某種微型傳感器。她突然想起沈如晦總說自己“體溫比彆人高”，尤其在陰雨天，他的手心會燙得嚇人。
翻到第三頁時，一張折疊的照片掉了出來。照片上是間無菌實驗室，十幾個玻璃培養艙並排而立，艙裡漂浮著模糊的人形輪廓，其中一個艙體的標簽上寫著“實驗體73號”，旁邊貼著沈如晦二十歲的照片——那時他還沒有眼下的疤痕，眼神乾淨得像沒見過血的新兵。
“共生體需與宿主共享生命體征，一方死亡，另一方將在72小時內器官衰竭。”林殊念著協議裡的條款，指尖突然被紙張邊緣的毛刺劃破。血珠滴在照片上，正好落在培養艙的玻璃罩上，竟詭異地暈開成一個紅色的符號，和沈如晦手環內側的紋路一模一樣。
檔案室外傳來腳步聲，林殊迅速將協議塞回金屬盒，卻在合上蓋子時，發現盒底刻著一行小字：“他們以為在培育武器，卻不知道，共生的是心。”字跡是沈如晦的，尾端的墨點像滴未落的淚。
書架歸位的瞬間，林殊聽見身後有人輕笑。轉身時，她看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手裡把玩著銀色手環，正是協議裡提到的項目負責人周教授。“林小姐果然聰明，”周教授晃了晃手裡的注射器，針尖泛著冷光，“如晦沒能完成的融合，就由你來吧——畢竟，你們的心跳頻率，是最完美的匹配。”
林殊突然想起沈如晦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前，反常地給她做了頓早餐，陽光透過廚房窗戶，在他手腕的手環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如果我沒回來，”他當時撓著後腦勺笑，“就去檔案室看看，那裡有我給你留的‘生日禮物’。”
原來那不是玩笑。林殊握緊口袋裡的金屬盒鑰匙，突然衝向周教授——她的動作快得超乎自己想象，仿佛身體裡多了股陌生的力量，耳邊甚至能聽到兩重心跳聲，一重是自己的，另一重，像極了沈如晦的。
注射器摔在地上時，林殊摸到自己的手腕發燙，低頭一看，皮膚下竟浮現出和沈如晦一模一樣的銀色紋路。協議裡的話突然在腦海裡炸開：“共生體的羈絆，會在宿主死亡後轉移至最契合的生命體中，以另一種形式延續。”
周教授的驚呼聲被警笛聲淹沒時，林殊靠在冰冷的檔案櫃上，指尖撫過手腕上逐漸清晰的紋路。她仿佛能聽到沈如晦在耳邊說：“你看，我們從來沒分開過。”
金屬盒裡的協議在警燈的紅光中微微顫動，最末頁的補充條款上，有行新添的字跡，墨跡還未全乾：“實驗體73號自願終止協議，共生體權利移交林殊，從此刻起，她的意願即我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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