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時,沈如晦正盯著病曆係統裡的手術記錄發呆。屏幕上的文字清晰工整,記錄著上周他主刀的一台腦瘤切除術——從術前評估到術後用藥,每一項都精準無誤,可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因為簽名欄裡,“沈如晦”三個字的尾鉤,比他平時的筆跡多了個細小的弧度,像極了林霧寫“霧”字時的收尾。
“沈隊,病理科的報告出來了。”實習生敲門進來,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目光不經意掃過屏幕,“咦,這簽名……是您簽的嗎?看著有點不一樣。”
沈如晦沒說話,調出近半年的手術記錄逐一比對。果然,從三周前開始,他的簽名就悄悄變了樣。起初隻是筆鋒輕重的細微差彆,到最近幾台手術,連起筆的角度都帶著林霧特有的張揚——那個總是把“林”字的右撇拉得很長、像要衝破紙頁的姑娘,連篡改簽名都帶著她獨有的印記。
“把這幾份記錄打印出來。”沈如晦的聲音冷得像手術刀,“還有,查近一個月所有進入病曆係統的權限記錄。”
實習生剛走,林殊就闖了進來,手裡攥著那塊從骨灰壇底找到的金屬牌,眼睛通紅:“沈如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霧為什麼把你的名字刻在壇底?”
金屬牌被拍在桌上,“沈如晦”三個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沈如晦瞥了一眼,拿起剛打印的手術記錄推到她麵前:“你先看看這個。”
林殊拿起記錄,手指在簽名處頓住。她太熟悉了——那個尾鉤的弧度,是林霧臨摹她偶像簽名時練了三個月的“招牌動作”。
“是她改的。”林殊的聲音發顫,“可她為什麼要改你的手術記錄?這是要負責任的!”
“不是她改的。”沈如晦調出權限記錄,屏幕上顯示,近一個月內,有個匿名賬戶曾多次登錄係統,操作時間都在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那是醫院監控的盲區。“但這筆跡,是她的。”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林殊心頭成形:“有人模仿她的筆跡?可誰能模仿得這麼像……”
“隻有她自己。”沈如晦打斷她,指尖在鍵盤上敲擊,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是醫院走廊,時間是三周前的淩晨,林霧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鬼鬼祟祟地走進醫生辦公室,手裡拿著個u盤。“她失蹤前,來過醫院。”
林殊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天她說是來拿忘帶的文件,現在看來,是來改記錄的。”沈如晦的目光落在金屬牌上,“這塊牌子,背麵有個芯片。”他拿起金屬牌,翻轉過來,果然在角落看到個米粒大的凹槽,“裡麵應該存著東西,無麵組織的秘密。”
林殊突然想起林霧最後那條沒頭沒尾的短信:“把‘債’藏好,等花開。”當時她以為是胡話,現在才明白,“債”是這塊刻著沈如晦名字的金屬牌,“花開”……難道是指手術記錄被篡改的事?
“她改記錄,是想引我們注意?”林殊的聲音帶著哭腔,“可這太冒險了,一旦被發現,你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她不是冒險,是在鋪路。”沈如晦盯著屏幕上被篡改的簽名,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你看這簽名的尾鉤,是不是很像箭頭?”
林殊湊近看,果然,那個多餘的弧度指向記錄裡的一個日期——正是林霧失蹤的那天。
“她在告訴我們,無麵組織的動作,和那天的手術有關。”沈如晦調出那天的手術名單,目光如炬,“這台手術的患者,身份不簡單。”
患者叫張啟明,登記信息是普通退休工人,可沈如晦知道,他是無麵組織的三號人物,化名潛伏在市裡。上周的手術,表麵是切除腦瘤,實則是沈如晦借機植入了微型追蹤器。
林霧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用這種方式提醒他——張啟明有問題,手術記錄被動了手腳,而那塊金屬牌裡的秘密,或許就能揭開無麵組織的老巢。
“她總說欠我一次。”沈如晦拿起金屬牌,指尖摩挲著上麵的名字,“當年在部隊,我替她擋過一槍,她記到現在。”
原來“欠你的,用這個抵”,是這個意思。她用自己的方式,還了這份“債”,也為他們鋪了一條通往真相的路,哪怕這條路布滿荊棘。
林殊看著手術記錄上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簽名,突然明白,林霧從不是在篡改,而是在書寫——用她獨有的筆跡,寫下對夥伴的信任,寫下對罪惡的宣戰。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簽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個像箭頭的尾鉤,仿佛正刺破紙張,指向遠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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