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靴的皮革在掌心泛著冷硬的光，沈如晦坐在礦洞入口的岩石上，手指摳著靴筒內側的縫線。線是銀灰色的，和林霧縫紐扣用的那卷一模一樣，針腳歪歪扭扭，有幾處甚至露出了白色的襯布——那是林霧的手藝，急起來就顧不上工整，當年給他縫作戰服的破洞，也是這樣紮得深淺不一。
“還沒找到？”林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剛檢查完礦洞外圍的足跡，褲腳沾著的泥點在陽光下泛著銅綠色，“葉青蔓那邊說，無麵組織的軍火庫可能藏在廢棄軍工廠的地下掩體，需要具體坐標才能申請搜查令。”
沈如晦沒說話，隻是將指甲伸進縫線的縫隙裡，猛地一扯。銀灰色的線應聲斷開，露出裡麵藏著的一張折疊成小塊的紙條，邊緣被汗水浸得發皺，隱約能看到暗紅色的印記——是血。
“找到了。”他的聲音有些發啞，指尖捏著紙條的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這雙戰術靴是三個月前林霧硬塞給他的，說“你的舊靴子鞋底磨平了，走礦洞容易打滑”，當時他還笑林霧“比軍需官還囉嗦”，現在才明白，那雙看似普通的靴子，藏著怎樣的秘密。
林殊湊過來，探照燈的光打在展開的紙條上。上麵用鉛筆寫著兩組坐標，數字被暈開的血跡模糊了大半，隻能辨認出“n39°47′”和“e116°28′”，旁邊還畫著個簡易的掩體結構圖，入口處標著個小小的“x”——那是無麵組織的標記，和之前在偽造指令上看到的一致。
“是廢棄軍工廠的地下區域。”林殊的指尖點在坐標上，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這個位置在軍工廠的三號倉庫下方，我們之前排查時漏掉了，因為那裡的入口被混凝土封死了。”
沈如晦的目光落在血跡上。那血跡呈噴濺狀，濺在數字“7”和“8”之間，邊緣已經發黑，顯然是乾涸了很久。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林霧送靴子時，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說是“拆彈時不小心被彈片劃到的”，當時自己隻顧著罵他“毛躁”，竟沒注意那紗布滲出的血漬，和紙條上的血跡顏色一模一樣。
“他是故意受傷的。”沈如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指腹撫過那道噴濺的血痕，“這樣就算有人檢查靴子，看到他手上的傷，也不會懷疑血跡的來源。”
林殊忽然注意到紙條背麵還有幾行小字，被折痕壓得很深，需要對著光才能看清：“掩體有三道密碼鎖，第一道用的是我的生日，第二道是沈木頭的入伍日，第三道……”後麵的字被完全暈染，隻剩下個模糊的“霧”字。
“是他的名字。”沈如晦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聲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我們仨的生日和紀念日，他總記在各種奇怪的地方——課本的扉頁、戰術包的內側、現在又藏在靴子裡。”
林殊想起林霧的日記本，第一頁就寫著三個人的生日，用紅筆圈了圈，旁邊畫著三隻歪歪扭扭的蠟燭。當時還笑他“多大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現在才明白，那些被當作玩笑的細節，全是林霧埋下的線索，像撒在時光裡的路標，等著他們在關鍵時刻找到。
“血跡樣本需要送去化驗。”林殊將紙條小心翼翼地放進證物袋，透明的塑料膜上立刻印下淡淡的血痕，“但看這噴濺形態，應該是他刻坐標時，傷口突然裂開，血滴落在紙上造成的——他當時一定很著急，連止血的時間都沒有。”
沈如晦低頭看著自己的戰術靴，靴筒內側的縫線還殘留著被撕扯的痕跡。他忽然想起林霧縫靴子時的樣子，一定是躲在某個角落，左手捂著流血的傷口，右手笨拙地穿針引線，把寫好坐標的紙條塞進襯裡，每一針都紮得又急又深，生怕被人發現。
“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事。”沈如晦的聲音低沉得像礦洞深處的風，“所以提前把軍火庫的坐標藏好，選了最不可能被懷疑的地方——我每天穿著的靴子裡。”
林殊忽然抓起沈如晦的手，將他的指尖按在紙條上那個“霧”字的位置。被血暈染的字跡下，能摸到極淺的刻痕，是用指甲反複劃出來的，和礦洞銅壁上的摩斯密碼刻痕觸感一模一樣。
“是確認標記。”林殊的聲音帶著篤定，“和銅壁上的指痕是同一個人刻的，不會錯。”
礦洞外的天色漸漸亮了，第一縷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在紙條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沈如晦將證物袋塞進貼身的口袋，那裡還放著林霧的錄音筆，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像兩顆靠得很近的心跳。
“通知葉青蔓，準備突襲。”他站起身，戰術靴踩在岩石上發出沉穩的聲響，“密碼鎖的事我來解決，林霧的生日、我的入伍日……這些他記在心裡的數字，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林殊跟在他身後，看著沈如晦的背影。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戰術靴的鞋底在地麵留下清晰的腳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那些被血暈染的坐標上。他忽然明白，林霧把秘密藏在靴子裡，不隻是為了安全，更是為了一種信念——他相信沈如晦會穿著這雙靴子，帶著他留下的坐標，找到真相，也找到他。
走到礦洞入口時，沈如晦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黑暗的深處。那裡仿佛還殘留著林霧的氣息，混著銅鏽和血腥，形成一種奇特的味道。他對著黑暗輕聲說：“等著，我們這就來。”
風從洞口灌進來，掀起他的衣角，也仿佛帶來了林霧的回應，輕得像一聲歎息，卻清晰得足以穿透所有的黑暗和距離。
林殊知道，他們離林霧又近了一步。那些藏在靴底的坐標，那些被血暈染的數字，那些刻在骨子裡的記憶，終將指引他們穿過掩體的三道密碼鎖，穿過無麵組織的層層迷霧，找到那個用生命守護秘密的人。而那雙承載著秘密的戰術靴，將帶著他們的腳步，踏向最終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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