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艙的製冷機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徹底停了運轉。林殊跪在冷凝管前,指尖撫過結滿白霜的金屬壁,突然觸到個堅硬的凸起。他用解剖刀撬開冰層,一枚銀色的警徽從冰碴中滾落,落在沾滿營養液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是葉青蔓的警徽,徽章邊緣還留著她名字的刻痕,“蔓”字的草頭被磨得發亮,是常年握在掌心的痕跡。
“葉隊……”林殊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像被冰錐刺穿。他撿起警徽時,金屬的寒意透過指尖直抵心臟,背麵的刻痕硌得指腹發麻。借著應急燈的紅光,他看清了那些字:“老k藏身處:省廳檔案室b區3號櫃”,筆畫深嵌徽記,尾勾處的金屬翻卷著,顯然是葉青蔓用最後力氣刻下的,連指節磨出的血痕都凝在刻痕裡,與徽章的銀鏽融為一體。
沈如晦的腳步聲從通道傳來,他左臂的繃帶又滲了血,作戰服的袖子被染紅大半。看到林殊手裡的警徽,他驟然停步,喉結劇烈滾動:“這是……青蔓的備用警徽,她總說‘關鍵時刻能當武器用’。”
林殊忽然想起葉青蔓犧牲那天,她的配槍裡少了一發子彈,當時以為是遇襲時慌亂中走火,現在看來,她是用那顆子彈撬開了培養艙的冷凝管,把警徽藏了進去。巷口牆上的口紅箭頭指向沈如晦辦公室,而警徽背麵的刻字指向省廳檔案室,兩條線索像環繞的蛇,終於在培養艙的冰水裡咬上了尾巴。
“檔案室b區3號櫃,是老k的私人檔案櫃。”沈如晦的聲音沉得像地下三層的寒氣,他想起去年紀律檢查時,老k曾三番五次阻止檔案員整理b區,說“那裡存著涉密文件”。現在想來,那不是涉密,是藏著見不得光的罪惡,“青蔓早就查到了,她用口紅箭頭引我們去辦公室,是怕直接說檔案室會打草驚蛇。”
警徽的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纖維,林殊用鑷子取下,在顯微鏡下觀察——是老k常穿的羊毛西裝材質,纖維上的染料成分與省廳花壇泥土裡的殘留物完全一致。“她遇襲前見過老k。”林殊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可能就是從老k身上撕下的,想告訴我們‘凶手與老k有關’。”
培養艙的冷凝管開始滴水,在地麵彙成小小的水窪。林殊將警徽翻過來,背麵的刻痕裡還凝著點白色晶體,化驗顯示是氰化物的殘留物——與老k屍體裡檢測到的毒素同源。“她知道老k會被滅口。”林殊突然明白,“刻下藏身處,是想讓我們在老k死後,還能找到他與無麵組織勾結的證據。”
沈如晦的指尖撫過警徽上的血痕,那血已經變成深褐色,卻依然能感受到殘留的溫度。他想起葉青蔓總愛把警徽彆在左胸,說“這樣離心臟近,做什麼都有底氣”。現在這枚貼著心臟的徽章,成了她留在世上最後的武器,藏著能掀翻整個黑幕的鑰匙。
“檔案室的密碼鎖,是青蔓設計的。”沈如晦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種複雜的情緒,“她當時說‘要用最懂的人才能解開的密碼’,現在看來,那密碼就是……”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警徽背麵的“3號櫃”上,“是她的警號,0739,和零號樣本的編號一樣。”
林殊的呼吸驟然停滯。零號樣本的編號739,葉青蔓的警號0739,隻差一個0,卻像道無形的橋,將兵站的舊案、無麵組織的陰謀、省廳的內鬼串聯在一起。他想起葉青蔓總說“我和沈隊是過命的交情”,現在才知道,那交情裡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守護,連密碼都用彼此的羈絆來設置。
培養艙的玻璃壁上,林霧的血字“哥哥快走”已經被冷凝水衝淡,卻在警徽的紅光映照下,顯出淡淡的熒光。林殊忽然注意到“走”字的捺筆處,有個極淺的刻痕,形狀像檔案室的鑰匙——是林霧在被注射病毒前,用指甲補刻的,與警徽背麵的信息形成完美的呼應。
“他們早就串通好了。”林殊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股狠勁,“青蔓藏警徽,林霧補刻痕,都是在等我們發現這條線索。老k的檔案櫃裡,肯定有教授和無麵組織的核心證據,甚至可能……有零號病人的真實身份。”
通道裡傳來小北的呼喊聲,少年帶著刑偵隊的人來了,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裡晃動,像無數道希望的光。沈如晦將警徽鄭重地放進證物袋,緊貼著胸口的位置,那裡能感受到徽章的冰涼,也能感受到葉青蔓留在上麵的、永不熄滅的勇氣。
“該去檔案室了。”他看著林殊,目光堅定,“青蔓用命換來的線索,不能斷在我們手裡。”
林殊點點頭,最後看了眼培養艙的冷凝管。冰碴還在不斷融化,滴在地麵的聲音像在倒計時。他忽然想起葉青蔓犧牲前,最後一次通電話時說的話:“林法醫,彆總把自己關在解剖室裡,有些真相,得走到光裡才能看見。”
現在他們正走向光裡,帶著這枚凝著冰霜與熱血的警徽,走向那個藏著所有秘密的檔案櫃。通道外的天光已經微亮,透過通風口的格柵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葉青蔓笑起來時眼裡的光。
小北跑過來,手裡拿著拆彈工具:“師父,沈隊,我們找到檔案室的圖紙了,b區3號櫃……”
“帶路。”沈如晦打斷他,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知道,無論檔案櫃裡藏著什麼,他們都必須打開——為了葉青蔓留在警徽上的刻痕,為了林霧補刻的鑰匙印記,也為了所有在黑暗裡犧牲的人,那些未能說出口的真相。
警徽在證物袋裡輕輕晃動,像顆跳動的心臟。林殊跟在沈如晦身後,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金屬的寒意,那上麵的刻痕,是葉青蔓用生命寫下的最後一句密語,也是指引他們走出深淵的、最明亮的光。
畢竟,那是凝在冰裡的警徽,是刻在金屬上的忠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磨滅的、用熱血鑄就的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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