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沉沉地壓在白苗寨上空。篝火早已熄滅,連狗吠聲都稀疏下去,整個寨子陷入一種近乎死寂的沉睡。隻有風聲穿過竹樓縫隙,發出嗚嗚的低咽。
林清音靠在一處遠離寨子中心、半塌的廢棄獵屋牆根下,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心口的劇痛像是紮進了一根冰錐,隨著每一次心跳,寒意就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蔓延。那種靈魂被撕扯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片翻騰的、充斥著暴戾與絕望的黑暗,墨淵的氣息就在那黑暗中心,如同狂風中的一點殘燭,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她死死咬著已經破損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用這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最後一絲清醒。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謝九安無聲無息地從外麵溜了回來,像一道真正的影子。他蹲下身,湊到林清音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是氣流:“守衛換班了,現在是後半夜,人最困的時候。祖祠外麵隻有兩個人,但裡麵的情況不清楚。阿月說的那個暗格位置,我遠遠確認了一下,雕像後麵的牆壁確實有些不同。”
林清音用力點頭,想站起來,卻腿一軟,差點栽倒。謝九安一把扶住她,能感覺到她手臂冰涼,還在不住地顫抖。他眉頭擰緊,知道她的狀態極差,但此刻沒有退路。
“跟緊我,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彆出聲,彆回頭。”謝九安盯著她的眼睛,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林清音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重重地“嗯”了一聲。
阿月也跟了過來,小臉在月光下白得嚇人,但她緊緊攥著拳頭,眼神裡是恐懼,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決絕。她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裡是通往祖祠後方的一條極其隱蔽的、幾乎被雜草和藤蔓完全覆蓋的小徑。
三人如同鬼魅,沿著小徑悄無聲息地移動。謝九安在前開路,他的動作輕盈得不可思議,每一次落腳都精準地避開枯枝和鬆動的石塊。林清音跟在他身後,努力壓抑著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的狂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阿月斷後,不時緊張地回頭張望。
越靠近祖祠,空氣似乎越冷。那股肅穆、古老又帶著一絲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巨大的石砌祖祠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龐大的陰影,像一頭匍匐沉睡的巨獸。門口兩個抱著彎刀的守衛靠坐在門柱旁,腦袋一點一點,顯然是在打盹。
謝九安打了個手勢,三人屏住呼吸,貼著祖祠冰冷的石壁,如同壁虎般,一點點挪向阿月所說的那個位於祖祠側後方的、一個極其隱蔽的通風口。那通風口很小,覆蓋著厚厚的蜘蛛網,僅容一人勉強鑽入。
謝九安用匕首小心地清理掉蛛網,率先側身鑽了進去。裡麵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彌漫著一股陳年香火和灰塵混合的古怪味道。他伸出手,將幾乎脫力的林清音拉了進來,阿月也緊跟著鑽入。
通風口裡麵是一條狹窄的、向下傾斜的通道,似乎是建造時留下的夾層或者排水道。三人隻能彎腰前行,謝九安指尖凝聚起一點微不可察的青色光暈,勉強照亮腳下。
通道並不長,儘頭是一處稍微寬敞些的空間,隱約能看到上方有微弱的光線透下。他們似乎來到了祖祠主殿的下方。根據阿月的描述,那個暗格就在正殿最大祖靈雕像後麵的牆壁上。
謝九安示意他們停下,自己則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沿著一個粗糙的石階向上攀去,將耳朵貼在一塊鬆動的木板縫隙處,仔細傾聽著上麵的動靜。
上麵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殿堂帶來的空洞回響,以及……一種極其細微的、仿佛無數細小爪子在爬行的沙沙聲。
謝九安臉色微變,輕輕滑了下來,對林清音和阿月做了個“噤聲”和“有東西”的手勢。
林清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守護蠱!
謝九安指了指上方,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上去,讓林清音和阿月留在下麵接應。林清音想反對,但心口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讓她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隻能無力地靠在潮濕的牆壁上。
謝九安不再耽擱,深吸一口氣,將全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一條沒有骨頭的蛇,悄無聲息地滑上了石階,輕輕頂開了那塊作為偽裝的木板,身影沒入了上方主殿的黑暗中。
林清音在下麵,度秒如年。她能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能感覺到汗水沿著脊椎滑落的冰冷,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來自靈魂契約另一端的、墨淵的生命力正在如同退潮般飛速流逝!她死死捂住嘴,才沒有讓那絕望的嗚咽溢出喉嚨。
阿月緊緊挨著她,身體也在發抖,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驚恐地圓睜著,盯著上方那片吞噬了謝九安的黑暗。
時間一點點過去。上麵沒有任何打鬥聲,也沒有謝九安發出的信號。隻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似乎變得更加密集了。
就在林清音幾乎要被這死寂和內心的煎熬逼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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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絕對寂靜中卻清晰無比的機括轉動聲,從上方傳來!
是暗格!謝九安找到並打開了暗格!
幾乎在機括聲響起的同時,上方主殿內,那原本細微的沙沙聲陡然變得尖銳、狂暴!如同潮水般湧起!緊接著,是謝九安一聲壓抑的、短促的悶哼!
“不好!”林清音腦中嗡的一聲,什麼也顧不上了,掙紮著就要往上衝!
阿月也嚇得臉色慘白,但還是下意識地死死拉住了她:“林姐姐!彆去!上麵有守護蠱!”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一陣急促的、物體被拖動和碰撞的聲音,以及謝九安低沉的、帶著痛楚的喘息聲。顯然,他觸動了禁製,被守護蠱纏住了!
林清音眼前陣陣發黑,心口的劇痛和靈魂被撕扯的感覺達到了頂點。她仿佛看到墨淵在那片黑暗深淵中,最後一點光芒即將湮滅……
“讓開!”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甩開阿月,如同一個瘋子,手腳並用地爬上石階,不顧一切地頂開了那塊木板!
祖祠主殿內的景象,瞬間衝入她的眼簾。
慘淡的月光從高高的窗戶縫隙漏下,照亮了殿堂中央那尊猙獰巨大的、不知名獸類的祖靈雕像。雕像後方,牆壁上一塊石板已經滑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而謝九安,正半跪在洞口前,他的左臂衣袖被撕扯開,上麵附著著數十隻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長著翅膀的怪異甲蟲!這些甲蟲正瘋狂地試圖鑽進他的皮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啃噬聲!謝九安右手握著一柄短劍,劍身繚繞著微弱的青光,正艱難地將靠近的甲蟲掃開,但更多的甲蟲正從四麵八方的陰影中,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辛辣刺鼻的氣味。
更可怕的是,在祖靈雕像的陰影裡,似乎還有幾道模糊的、沒有實體的人形輪廓在緩緩凝聚,散發出冰冷的惡意!
看到林清音冒頭,謝九安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回去!”
但已經晚了。
林清音的目光,越過那些恐怖的甲蟲和陰影,死死盯住了那個黑洞洞的暗格。借著微弱的光線,她能看到,暗格深處,靜靜地躺著一支約莫一尺來長、顏色蒼白、仿佛由某種生物的指骨拚接而成的笛子。
祖靈骨笛!
就在她看到骨笛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而古老的氣息,如同微弱的電流,順著那靈魂契約的紐帶,遙遙傳來,與她心口那劇烈的撕扯感猛地碰撞了一下!
她渾身劇震,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在意識沉入深淵的前一秒,她隻來得及用儘最後力氣,朝著暗格的方向,嘶啞地喊出一個字:
“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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