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到來,如同在渡厄當鋪平靜的水麵投下一顆石子,漣漪過後,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原狀。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後院的雜物房內,借助蠱神鼎的氣息壓製體內躁動,偶爾才會出現在前廳,沉默地觀察著當鋪的運作,或是提供一些關於詭物來源的隻言片語。林清音和謝九安保持著警惕,但也默認了這種暫時的平衡。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窗欞,在擦拭乾淨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曼外出與她那位失眠的朋友見麵,準備將淨化好的桃木梳“推薦”出去。店內隻剩下林清音和謝九安,一個在櫃台後翻閱一些古籍殘卷,試圖找到更多關於“七情宗”或是其他詭物流派的記載,另一個則在一旁靜靜調息,運轉真氣驅除左臂殘餘的毒素。
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身影有些猶豫地推門而入。
來者是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頭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式中山裝,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紅布包。他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帶著一種深沉的悲慟和難以釋懷的焦慮。
“請……請問,你們這裡,是不是能典當一些……老物件?”老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期盼。
林清音放下手中的書卷,迎上前,溫和地道:“老先生,是的,我們渡厄當鋪專營此道。您有什麼東西,不妨拿出來看看。”
老者顫抖著手,將紅布包放在櫃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一枚玉戒指。戒指的材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溫潤細膩,但引人注目的是,在戒指的內圈和邊緣,沁入了絲絲縷縷如同血絲般的暗紅色痕跡,仿佛曾浸泡在血液中許久。這枚玉戒散發出的,並非陰寒或怨毒,而是一種極其沉重、黏稠的悲傷執念,如同化不開的濃霧,纏繞在戒指周圍。
“這是我老伴的……陪葬品。”老者開口,聲音哽咽,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她走了三年了,我按她生前囑咐,將這枚她戴了一輩子的戒指隨她下葬。可、可就在上個月,我給老伴遷墳時發現……發現這戒指,它……它竟然又回到了我家裡的抽屜裡!”
老者臉上露出恐懼與不解交織的神情:“我開始以為是有人惡作劇,或者是我記錯了。可我把它放回去,第二天,它又出現在抽屜裡!試了好幾次,都是這樣!我、我甚至夢到老伴,她什麼都不說,就是看著我流淚,指著這枚戒指……”
林清音凝視著那枚血沁玉戒,指尖輕觸,一股巨大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悲傷與不舍如同潮水般湧來。她看到模糊的畫麵——病榻前,老婦人彌留之際,死死握著老者的手,目光留戀地看著他手指上這枚當年他們的定情信物,氣息微弱卻執著地重複:“舍不得……舍不得你一個人……等我……”
這並非惡靈的詛咒,而是一股強大到足以跨越生死界限的、純粹的愛與不舍的執念。這股執念附著在常年佩戴、甚至可能沾染了主人心頭血的玉戒上,竟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回歸”特性,它無法安息於墓穴,本能地想要回到生者身邊,陪伴那個它放心不下的人。
“老先生,”林清音收回手指,心中歎息,語氣更加柔和,“您老伴,她並非想要害您。她是……太舍不得您了,這份執念太深,讓她無法安心往生,也讓這枚戒指無法安於地下。它想回來,陪著您。”
老者聞言,身體猛地一震,老淚縱橫:“我知道……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啊!她不能為了我,連投胎轉世都耽誤了!我也不能一直活在……活在這種陰陽兩隔的陪伴裡啊!”他捶打著胸口,痛苦萬分。
“我們可以幫您。”林清音肯定地說道,同時示意謝九安去叫蘇曼回來——涉及到具體的典當契約,需要她來處理。
很快,蘇曼趕了回來,了解了情況後,立刻拿出了契約文書。
“老先生,情況我們了解了。您希望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讓老伴安息,也讓您自己得到解脫,對嗎?”蘇曼專業地問道。
老者用力點頭:“對!隻要能讓秀芬安心去投胎,我怎麼樣都行!這戒指,我不要了!”
“那麼,我建議您選擇‘死當’。”蘇曼解釋道,“您將這枚玉戒的所有權完全轉讓給本店,我們會負責化解其中的執念,引導您老伴的殘念安心往生。之後,這枚戒指或許會因為這段特殊的經曆,擁有安撫思念、寄托哀思的平和力量,我們會為它尋找新的有緣人。”
“好!好!就死當!”老者毫不猶豫,顫抖著手在契約上按下了指印。
契約成立,老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雖然依舊悲傷,但眼神中多了一絲釋然和解脫。他對著櫃台後的玉戒深深鞠了一躬,喃喃道:“秀芬,安心走吧,彆惦記我了……”然後,步履蹣跚地離開了當鋪。
送走老者,林清音拿起那枚血沁玉戒。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動用蠱神鼎或骨笛的強大力量,而是雙手捧著玉戒,閉上眼睛,將自身那溝通與安撫的意念,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注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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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試圖強行驅散那股執念,而是像一個耐心的傾聽者,接納著那如海般深沉的悲傷與不舍,然後,輕輕地、反複地傳遞著安撫與勸解的意念:
“他知道了……他明白您的心意了……”
“他過得很好,他會照顧好自己,請您放心……”
“放下牽掛,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與安寧……”
“去吧……去您該去的地方……”
隨著她溫柔而持續的引導,玉戒上那沉重黏稠的悲傷執念,開始如同被春風吹拂的冰雪,緩緩融化、消散。那絲絲縷縷的血沁痕跡,顏色也逐漸變淡,最終化作了玉石內部天然的、如同霞光般的紋理,不再帶有血腥氣,反而透出一種曆經滄桑後的溫潤與祥和。
戒指本身,仿佛完成了一場神聖的儀式,變得異常純淨、安寧。
“好了。”林清音睜開眼,將玉戒遞給蘇曼,“執念已散,殘念往生。這枚戒指現在是一件能撫慰心靈、寄托美好情感的器物了,尤其適合那些經曆過生離死彆,需要情感慰藉的人。”
蘇曼接過玉戒,感受著其中平和溫暖的氣息,讚歎道:“清音,你真是太厲害了!這簡直就是點石成金啊!”
一直在旁邊靜觀的墨淵,不知何時也站在了通往後院的門口,他看著那枚煥然一新的玉戒,眼神深邃難明,最終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以情化情,倒是契合骨笛的路子。”
他的出現讓蘇曼稍微緊張了一下,但見他隻是評論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又退回後院,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我們渡厄當鋪的名聲,要慢慢傳開了。”謝九安看著蘇曼將玉戒妥善收好,開口說道。他能感覺到,隨著一件件詭物被成功淨化,當鋪周圍的氣場似乎變得更加純淨和穩固,連他驅毒的過程都順暢了一絲。
林清音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店內。桃木梳已售出,銀鐲活當,邪佛與玉戒死當……渡厄當鋪的典當業務,正一步步走上正軌。然而,她心口那處空洞傳來的微弱悸動,始終如同背景音般存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序曲。更多的“緣”與“厄”,正在趕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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