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安衝回內室的動靜,像一塊石頭砸破了前廳僵持的薄冰。蘇曼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她顧不上那胖男人和櫃台上的青銅匣,扭頭就想跟進去看看清音姐的情況。
“她死不了。”
墨淵冰冷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他依舊站在陰影裡,目光卻仿佛穿透了簾幕,落在內室那張蒼白的臉上。“那‘容器’在保護她,也在……消化東西。外界刺激,反而可能乾擾這個過程。”
他的解釋帶著一種非人的冷靜,讓蘇曼打了個寒顫。消化?消化那道可怕的詛咒嗎?她不敢深想。
而那胖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墨淵身上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嚇得夠嗆,他擦著汗,哆哆嗦嗦地問:“那……那這匣子……”
“留下。”墨淵的視線轉回青銅匣上,帶著一種審視實驗品般的興趣,“你可以走了。”
胖男人如蒙大赦,連報酬都不敢再提,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出了渡厄當鋪,仿佛身後有惡鬼追趕。
前廳裡,隻剩下蘇曼,墨淵,以及櫃台上那個散發著煩人低語的青銅匣。
蘇曼看著那匣子,又看看通往後院的簾幕,心裡亂成一團麻。清音姐昏迷不醒,九安哥心神俱疲,這個危險的墨淵態度莫測,現在又多了一件棘手的詭物……她隻是個普通人,這段時間的經曆已經遠超她的認知範圍,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恐懼攫住了她。
“我……我去看看清音姐。”她找了個借口,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隨你。”墨淵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那青銅匣吸引了。他走近幾步,並未用手觸碰,隻是微微俯身,異色的眼眸凝視著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在解讀著什麼。
蘇曼鬆了口氣,連忙掀開簾幕走進內室。
內室裡,謝九安半跪在床前,緊緊握著林清音的手,一遍遍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慌和期盼。林清音依舊沒有回應,隻是那微蹙的眉頭和偶爾輕顫的眼睫,像黑暗中微弱的螢火,支撐著謝九安即將崩潰的希望。
“九安哥……”蘇曼輕聲喚道。
謝九安猛地回頭,眼中布滿了血絲,那眼神讓蘇曼心頭一痛。“她剛才動了!曼曼,她肯定能聽到我說話!”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信。
蘇曼看著林清音蒼白沉寂的臉,不忍心打擊他,隻能點頭:“嗯,清音姐一定會醒的。”她走上前,拿起溫熱的毛巾,小心地替林清音擦拭額角並不存在的冷汗。動作間,她自己的手指卻在微微發抖。她好怕,怕清音姐真的醒不過來,怕這間剛剛有點起色的當鋪就此垮掉,怕外麵那個危險的男人……
前廳。
墨淵的指尖,距離青銅匣隻有寸許。他並未灌輸任何力量,隻是純粹地感知。那匣子內部的低語變得更加清晰了,不再是模糊的嘈雜,而是分化成各種具體的、充滿負麵情緒的聲音——
·“……他肯定在背後說我壞話……”猜忌)
·“……這次機會必須是我的,不惜任何代價……”貪婪)
·“……她憑什麼過得比我好……”嫉妒)
·“……都是他們的錯,我才……”推諉)
這些聲音無形無質,卻帶著一種詭異的滲透力,試圖鑽入他的腦海,撩撥他內心深處的陰暗麵。墨淵麵無表情地聽著,右眼底的暗綠光澤微微流轉,帶著一絲不屑。
就憑這些?
他心念微動,一股冰冷、純粹、帶著毀滅氣息的煞氣自他周身彌漫開來,並非針對匣子,而是形成一個無形的屏障。那些試圖滲透的低語撞在這屏障上,如同冰雪遇烈陽,瞬間消融,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徒有其表。”他冷哼一聲。這“謠諑之匣”對付心誌不堅的普通人或許有效,但對他這種在力量與毀滅意誌中掙紮過來的人而言,毫無作用。他甚至能感覺到,這匣子散發的雜念波動,在靠近內室方向時,會出現一絲極其細微的、不自然的衰減,仿佛被什麼東西悄然吸收了。
是那個空洞嗎?
墨淵的目光再次投向簾幕之後。林清音心口那東西,越來越讓他感興趣了。不僅能容納實體能量般的詛咒,似乎對這種精神層麵的雜念也有反應?
就在這時,內室裡傳來蘇曼一聲壓抑的低呼。
墨淵眉頭一皺,瞬間閃身進入內室。
隻見蘇曼臉色發白地後退了一步,指著床上的林清音,聲音顫抖:“清音姐……她、她剛才好像很痛苦……”
謝九安更是心急如焚,因為他看到林清音的額頭上滲出了更多的冷汗,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眉宇間那縷黑氣似乎也濃鬱了一絲。
“怎麼回事?!”謝九安猛地看向跟進來的墨淵,眼神銳利如刀,“是不是那匣子的影響?”
墨淵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床邊,仔細感知著林清音的狀態。片刻後,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古怪:“不完全是。是那詛咒……和她自身的意念,在她的意識深處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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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看著林清音痛苦的神情,緩緩道:“青鸞玉簪上的詛咒,承載著三代女子的絕望與怨恨。它們被強行納入‘容器’,並未立刻被‘消化’殆儘,殘留的強烈怨念正在衝擊她的意識。而她自己……似乎在試圖‘理解’甚至‘化解’這些怨念。”
“理解?化解?”謝九安難以置信,“那些東西那麼惡毒……”
“所以她才痛苦。”墨淵打斷他,眼神深邃,“她在用自己的意識,去親身經曆那些絕望,去承受那些怨恨。這不是簡單的吞噬或淨化,這是……更笨,也更危險的方法。”他看著林清音,仿佛在看一個做著徒勞努力的傻子,可心底深處,那絲煩躁感又隱隱浮現。為什麼非要做到這種地步?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林清音的身體開始輕微地掙紮起來,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如同囈語般的聲音,斷斷續續:
“不……不是你的錯……”
“放開……放開他……”
“恨……我好恨……”
每一句破碎的囈語,都像一把刀子,割在謝九安心上。他緊緊抱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驅散她的冰冷和痛苦,卻感覺自己如此無力。他寧願承受痛苦的是自己,而不是看著她在這無邊的意識深淵裡獨自掙紮。
蘇曼早已淚流滿麵,捂著嘴不敢哭出聲。
而櫃台上那無人看管的“謠諑之匣”,其表麵的符文似乎又亮起了一絲微光,內裡的低語聲仿佛受到了某種滋養,變得稍微清晰、活躍了一點。它吸收著這滿屋的擔憂、恐懼、無力感,以及……那從內室隱隱滲透出來的、源自林清音意識深處的痛苦與掙紮的餘波。
墨淵若有所覺,回頭瞥了一眼前廳方向,又看了看床上痛苦囈語的林清音,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這“謠諑之匣”,似乎對強烈的情緖波動格外敏感。而此刻的渡厄當鋪,恰好是一個情緒劇烈翻湧的漩渦。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看來,暫時留下這個匣子,或許能觀察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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