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離去的腳步聲仿佛還殘留在門邊,當鋪內便陷入了一種比之前更深沉、更緊繃的寂靜。謝九安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破雲刃並未歸鞘,劍尖虛點地麵,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的弓,每一寸肌肉都蓄勢待發。他的感官被提升到極致,不僅要監控櫃台上那兩件死寂卻暗藏凶險的詭物,更要分神留意後院簾幕之後那越來越難以壓抑的躁動。
墨淵的氣息變得愈發不穩定,時而冰冷如淵,時而暴戾如火。那柄刨刀的血腥煞氣,以及收音機先前那瞬間的異動,像兩塊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徹底攪亂了他體內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謝九安甚至能聽到簾幕後麵傳來壓抑的、仿佛野獸磨牙般的細碎聲響,以及鎖鏈拖曳過地麵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這家夥,快按捺不住了。
蘇曼蜷縮在牆角的陰影裡,雙臂緊緊抱著膝蓋,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林清音獨自離去的身影和外麵未知的危險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她討厭這種等待的滋味,討厭自己隻能像個易碎品一樣被保護起來。精神的透支讓她頭腦昏沉,識海中依舊殘留著被收音機拖拽的冰冷感和刨刀那尖銳的痛楚回響。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手臂,用疼痛驅散昏沉,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清音姐不在,她不能再給九安哥添亂,至少……至少要能照顧好自己。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爬行。油燈的光芒似乎也變得怯懦,不敢過分驅散這滿室的陰暗。
突然——
那台老收音機,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外殼上那圈幽綠的光芒,再次微弱地、卻持續地亮了起來!不再是閃爍,而是一種穩定的、如同垂死病人呼吸般起伏的微光!
“滋……呲……”
比之前更清晰的電流雜音響起,斷斷續續,仿佛在艱難地調整著頻率。
謝九安瞳孔驟縮,周身劍氣瞬間勃發,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向前,卻不是直接攻擊收音機,而是化作更致密的牢籠,將其周圍的空間層層封鎖、乾擾。他謹記林清音的囑咐,不敢輕易刺激其核心。
蘇曼猛地抬起頭,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四肢。她又聽到了那聲音!那讓她墜入噩夢深淵的前奏!
然而,這一次,收音機裡傳出的,不再是扭曲的哼唱,也不是混亂的咆哮。而是一種……極其細微、仿佛隔著厚重牆壁聽到的、模糊不清的說話聲。那聲音扭曲變形,難以分辨男女,也聽不清具體內容,隻能感受到一種急促、焦慮,甚至帶著一絲……絕望的情緒。
與此同時,放在旁邊那個封著刨刀的黑木盒,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咚咚咚!”仿佛裡麵的東西正在瘋狂地撞擊著盒壁,想要破盒而出!盒身上貼著的黃紙符籙明滅不定,朱砂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那股被壓抑的血腥煞氣再次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濃烈,更加暴戾!
收音機的模糊低語,與刨刀的瘋狂撞擊,在這一刻,形成了一種詭異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二重奏!
“它們……它們在互相呼應!”蘇曼失聲叫道,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她雖然精神虛弱,但那敏銳的共情能力讓她比謝九安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兩者之間那股無形的、扭曲的聯係。收音機內的東西似乎在試圖“溝通”或者“刺激”刨刀內的怨念!
謝九安臉色鐵青,他也看出了不對勁。這兩件詭物仿佛活了過來,正在以一種超出理解的方式互動!他必須阻止它們!
他低喝一聲,劍指一並,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白色劍氣離體射出,並非斬向任何一件詭物,而是精準地劈斬在收音機與黑木盒之間的虛空中!
“嗡——!”
劍氣斬過,空氣中發出一聲裂帛般的銳響,那無形的聯係似乎被強行斬斷了一瞬!
收音機的幽綠光芒猛地一暗,模糊的低語戛然而止。黑木盒的震顫也驟然停止,盒內刨刀的撞擊聲消失了。
然而,這平靜隻維持了不到三個呼吸。
“哢……噠……”
一聲清晰的、仿佛開關被撥動的脆響,從收音機內部傳來。
緊接著,幽綠光芒重新亮起,而且亮度超過了之前任何一次!那模糊的說話聲再次出現,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點點,能隱約聽到幾個破碎的音節:
“……門……不……能……開……”
與此同時,黑木盒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哢嚓”聲,一道細小的裂紋出現在盒蓋上!更加濃鬱的血腥煞氣如同實質的黑紅色霧氣,從裂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盒內的刨刀不再撞擊,而是發出一種低沉、持續、充滿怨恨的嗡鳴聲!
謝九安心道不好!他的乾擾似乎激化了它們的異變!
就在這時——
“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