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油燈的光芒在墨淵那雙異色瞳孔的注視下,顯得搖曳而微弱,仿佛隨時會被那彌漫的黑暗吞噬。
謝九安橫劍而立,身形挺拔如鬆,將蘇曼和櫃台上的詭物牢牢護在身後。他的劍氣如同無形的堅壁,與墨淵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混亂、充滿掠奪欲的氣息激烈碰撞,發出細微卻刺耳的“滋滋”聲,像是冰雪與烙鐵相遇。他能感覺到墨淵體內那股力量的狂暴,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和危險。那不僅僅是針對詭物的渴望,更像是一種瀕臨崩潰的本能在尋求宣泄和填充。
“退、回、去。”謝九安一字一頓,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精純的劍意,如同重錘敲打在墨淵躁動的精神上。他不能退,半步也不能。
墨淵抓著門框的手指猛地收緊,“哢嚓”一聲,木屑簌簌落下。他喉結滾動,發出嗬嗬的、不似人聲的低笑,左眼的猩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右眼的暗綠則幽深得如同古井。“阻我者……死……”沙啞的咆哮從他齒縫間擠出,帶著令人牙酸的惡意。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達到頂點的刹那——
櫃台上的收音機,幽綠光芒驟然穩定下來,那模糊不清的低語聲猛地拔高,變得清晰而急促,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詭異韻律,不再是破碎的音節,而是連貫起來的句子,雖然依舊扭曲,卻足以聽清:
“……開門……打開那扇門……門後……有你要的……解脫……力量……”
這聲音不再僅僅是針對蘇曼或林清音,而是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穿透力,直指心神不穩、欲望熾盛的墨淵!
幾乎同時,黑木盒“嘭”地一聲炸裂開來!木屑紛飛中,那柄布滿暗紅鏽跡的刨刀懸浮而起,周身繚繞著濃鬱如實質的黑紅色煞氣,發出興奮而嗜血的嗡鳴!它不再是無意識的怨念聚合體,那收音機的低語仿佛給了它一個明確的指令,一個宣泄的目標!
它的刀尖,猛地調轉,不是指向謝九安,也不是指向後院的墨淵,而是筆直地指向——當鋪緊閉的前門!指向門外,林清音離去的方向,指向……老槐樹胡同!
“開門!”收音機裡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嗡——!”刨刀應聲而動,化作一道黑紅色的厲影,裹挾著撕裂一切的煞氣,悍然撞向當鋪緊閉的大門!它要破門而出,要去往那扇“黑門”所在!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謝九安臉色劇變!他萬萬沒想到,這兩件詭物的聯動竟會產生如此詭異而直接的變化!收音機蠱惑,刨刀執行!它們的真正目標,似乎一直是那扇槐胡同的黑門!而此刻,它們竟要強行突破當鋪!
“休想!”
謝九安怒吼一聲,顧不上身後的墨淵,身形如電,反手一劍劈向那衝向大門的刨刀!璀璨的劍罡後發先至,精準地斬在刨刀所化的黑紅厲影之上!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得整個當鋪都在顫抖!火星四濺!
刨刀被這勢大力沉的一劍劈得倒飛回去,重重撞在牆壁上,煞氣一陣翻騰,嗡鳴聲帶上了痛苦的尖嘯。但它並未被摧毀,那暗紅的鏽跡仿佛活物般蠕動,煞氣反而更加洶湧!
而就在謝九安出手攔截刨刀的這一刻,他身後的防禦出現了極其短暫的、細微的空隙!
一直在等待機會的墨淵,眼中紅綠光芒瘋狂輪轉,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破綻!
“嗬啊——!”
他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類的咆哮,一直被壓抑的黑暗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爆發!抓住門框的手臂肌肉賁張,暗色紋路如同蚯蚓般凸起蠕動!
“哢嚓——轟隆!”
後半扇簾幕被他硬生生扯得粉碎!整個人如同脫枷的凶獸,帶著一股冰寒刺骨、毀滅一切的暴戾氣息,猛地衝入了前廳!他的目標,首先是那柄剛剛被擊退、煞氣翻騰的刨刀!那濃烈的血腥與怨念,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糟了!”謝九安心頭一沉,想要回身阻攔,卻已經慢了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