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那句“關著‘眼睛’的倒影”,如同冰錐刺破了當鋪內短暫的平靜。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櫃台那麵布滿裂痕的蝕影鏡上,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鏡麵深處,那片扭曲的血色與陰影似乎蠕動得更加劇烈,仿佛因被道破了秘密而躁動不安。一股更加陰冷、粘稠的精神力場彌漫開來,帶著強烈的誘惑與窺探欲,無聲地撩撥著每個人的心防。
林清音壓下心中的悸動,目光銳利如刀。墨淵的提示無疑指向了一個驚人的可能性——這麵鏡子,或許能成為窺探那些無形“眼睛”的窗口!但風險同樣巨大,一個不慎,可能不是他們窺探“眼睛”,而是被鏡中囚禁的無數負麵倒影反噬,甚至引來“眼睛”本體的注視。
“曼曼,你剛才看到了什麼?”林清音首先看向蘇曼,語氣沉穩,試圖獲取更多信息。
蘇曼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她努力回憶著,聲音帶著不確定:“就……很模糊,好像有個黑影……在鏡子裡動,輪廓……有點像人,但又很扭曲……它朝我這邊……抬了一下手……”她描述得斷斷續續,那種被無形之物招手的感覺讓她心有餘悸。
“是映射了你內心的恐懼嗎?”謝九安沉聲問道,他更擔心蘇曼的狀態。
蘇曼搖了搖頭,眉頭緊蹙:“不像……那種感覺很‘外在’,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而且,墨淵說裡麵有‘眼睛’的倒影後,我再去看,好像……好像能感覺到鏡子裡有很多……很多零碎的、冰冷的‘視線’碎片……”
她的感知,在經曆了鎖魂鏽事件的錘煉和墨淵那冰冷力量的“純化”後,似乎變得更加敏銳和具有指向性。
林清音微微頷首,心中有了計較。她看向那蝕影鏡,對謝九安道:“九安,護住曼曼,也留意墨淵。我來試試這鏡子。”
“太冒險了!”謝九安立刻反對,“這鏡子邪門得很,連墨淵都說裡麵關著‘眼睛’的倒影!”
“正因如此,才更要一試。”林清音眼神堅定,“若真能窺見一絲‘眼睛’的虛實,對我們應對未來的危機至關重要。我會小心,隻做最表層的接觸。”
她知道謝九安的擔憂,但身為渡厄當鋪的主人,麵對可能觸及核心秘密的機會,她不能退縮。祖靈骨笛的力量在識海中溫順地流淌,給了她足夠的底氣。
謝九安看著她堅定的神色,知道無法勸阻,隻能重重歎了口氣,將蘇曼護在身後更遠處,破雲刃橫於身前,劍氣隱而不發,全身戒備。他的目光也掃過角落裡的墨淵,隻見墨淵依舊保持著那副冰冷的“觀察者”姿態,暗綠的瞳孔鎖定著蝕影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林清音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她沒有像對待鎖魂鏽那樣直接以祖靈之力淨化,而是將一絲極其細微、極其柔和的精神力,如同最輕的羽毛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布滿裂痕的鏡麵。
她不敢深入,隻想如同蜻蜓點水般,觸碰一下鏡麵的“表層”,感受其映射的機製和其中蘊含的信息碎片。
然而,就在她的精神力觸及鏡麵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鏡麵仿佛活了過來,裂紋深處幽光一閃,一股強大而詭異的吸力猛地傳來,並非物理層麵的,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林清音那縷探出的精神力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蛛網,被死死纏住,並沿著聯係,瘋狂地拉扯著她的主體意識!
更可怕的是,鏡麵之上,那原本扭曲模糊的血色陰影迅速凝聚、變形,竟然在眨眼之間,勾勒出了一個與林清音本人一般無二的、栩栩如生的倒影!
隻是那個“林清音”,麵色慘白,眼神空洞,嘴角掛著一絲詭異而冰冷的笑容,周身繚繞著與祖靈骨笛氣息截然相反的、充滿陰寒與死寂的灰暗氣息!
它仿佛就是林清音內心某種恐懼或陰暗麵的映射與放大!
“清音!”謝九安見狀大驚,就要上前!
“彆過來!”林清音急聲喝止,她感覺到自己與鏡中倒影之間建立起了一種詭異的精神鏈接,任何外界的劇烈乾擾都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她全力運轉祖靈骨笛,溫潤的白光熾盛,死死守住識海,抵抗著那鏡麵傳來的吸力和倒影散發出的陰寒侵蝕。
那鏡中倒影“林清音”歪了歪頭,空洞的眼神“看”著現實中的林清音,嘴角那詭異的笑容擴大,一股混合著嘲弄、誘惑與毀滅意味的精神波動,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湧來:
“看啊……這就是你……恐懼的模樣……”
“堅守所謂渡厄……何其可笑……”
“加入我們……擁抱‘歸墟’……方能得到……真正的解脫與力量……”
“你體內的‘碎片’……本就應該……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