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餘波在當鋪深處緩緩平息,留下滿目狼藉和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焦糊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被燒灼後的殘燼氣息。幽綠色的數據流像垂死的蛇一樣在地麵和牆壁上無力地扭動、消散,那座精心構建的“共鳴放大陣列”已然徹底崩潰,作為陣眼的暗影心臟碎裂成幾塊黯淡的、失去所有活性的殘渣,散落在焦黑的地麵上。
林清音是第一個從衝擊中掙紮過來的。她被爆炸的能量狠狠摜在牆壁上,後背傳來劇痛,臟腑震蕩,喉頭腥甜,但她甚至顧不上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手腳並用地爬向床榻。“曼曼!曼曼!”
床榻上,蘇曼雙目緊閉,臉色是一種近乎死灰的慘白,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七竅殘留著清晰的血痕,整個人如同一個被暴力損壞後丟棄的玩偶。林清音顫抖著手探向她的鼻息,感受到那細微到極致的氣流,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回一半,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和鋪天蓋地的自責。她立刻不顧自身傷勢,再次將所剩不多的祖靈之力渡入蘇曼體內,那力量如同涓涓細流,試圖滋潤那片仿佛已經化作焦土的靈魂。
謝九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內室門口,他硬抗了部分爆炸的衝擊和所有來自外界的惡意乾擾,此刻衣衫有些淩亂,嘴角也有一絲血跡,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他迅速掃視全場,確認沒有後續的危險,然後目光死死鎖定在蘇曼身上,看到她那副慘狀,他緊握破雲刃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一股狂暴的殺意在他胸中翻騰,卻又無處發泄,隻能化為更深的沉鬱壓在眉宇之間。
墨淵靜立在廢墟中央,他似乎是受到爆炸影響最小的,但仔細看去,他周身偶爾會閃過一絲不穩定的數據流光暈,如同接觸不良的電路。他瞳孔中的數據處理速度似乎也比平時慢了一絲,冰冷的聲線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凝滯”的質感響起:
“……能量過載……陣列崩潰……”
“……目標蘇曼……生命體征極度微弱……靈魂波動降至曆史最低點……處於彌散邊緣……”
“……‘破碎棱鏡’信號已消失……‘歸墟之眼’標記已退去……”
他頓了頓,似乎在調取最後時刻記錄的數據,“……信息回收……部分成功。”
最後五個字,像是一根針,刺破了室內絕望的濃稠。
“成功?”林清音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墨淵,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顫抖,“曼曼都快……這算什麼成功?!”
“……在最終崩潰前……捕捉到一段由‘棱鏡’折射出的……相對穩定的信息流。”墨淵無視了她的激動,平靜地陳述,“……信息內容包含一個清晰的能量標記……及其關聯地理坐標指向……”
他抬手,一道微弱的光束投射在空氣中,勾勒出那個簡單卻蘊含著某種古老韻味的山巒與雲霧交織的圖案。
“……此標記,與數據庫記載的‘昆侖’地脈核心印記……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六。”
“……坐標解析……指向昆侖山脈深處……某處未被現代地圖記載的區域。”
昆侖!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林清音和謝九安腦海中炸響!
林清音更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昆侖……爺爺失蹤前最後提及的地方!那個她以為隻是老人家的臆想或是古老傳說的地方!竟然真的存在?而且,是以這種方式,與“時之刃”、“源錨”這些禁忌之物聯係在一起,出現在這用曼曼幾乎魂飛魄散換來的線索裡?!
巨大的震驚衝刷著她,讓她一時間竟忘了憤怒,隻剩下茫然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謝九安也是瞳孔驟縮。他雖不似林清音那般與昆侖有直接關聯,但也深知這個名字在古老傳說中的地位。那是萬山之祖,是神話之源,也是無數隱秘傳承傳說中的禁忌之地。線索指向那裡,既在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沉重的壓力——那裡,絕非善地。
“……根據‘棱鏡’折射信息片段分析……”墨淵繼續補充,他的聲音將林清音從震驚中拉了回來,“……該昆侖坐標點,能量反應模式……與‘歸墟之眼’的‘源錨’特征……存在高度相關性。同時……亦探測到與‘時之刃’描述相近的……規則切割殘留痕跡。”
源錨!時之刃!
兩個最關鍵的目標,竟然可能指向同一個地方——昆侖!
希望的火苗再次躥起,卻燃燒在蘇曼生命垂危的餘燼之上,顯得如此諷刺而沉重。
林清音看著墨淵,又看向懷中氣若遊絲的蘇曼,聲音沙啞而複雜:“所以……我們付出了這樣的代價……隻是為了驗證一個地點?”她無法不感到憤怒和悲哀,曼曼的命,難道就隻值一個坐標嗎?
“……不止。”墨淵的回應依舊冷靜,“……我們驗證了‘以身為餌’方案的可行性,儘管代價高昂。”
“……我們獲得了關於‘敵人’核心據點的直接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