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那晚的噩夢,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雖漸漸平息,但沉入湖底的寒意卻並未消散。自那之後,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無形之物窺視的感覺,如同潮濕的黴菌,開始在渡厄當鋪隱秘的角落裡悄然滋生。
這種感覺並非持續不斷,也並非人人都能察覺。它更像是一種隨機出現的、短暫的“瞬間”——有時是林清音在整理【詭物典冊】時,會突兀地感到後頸一涼,仿佛有人在她身後呼吸,猛然回頭卻隻有滿架沉寂的詭物和流動的塵埃;有時是謝九安在院中練劍,劍勢流轉間,會莫名覺得某個方向的陰影比彆處更“濃重”一些,凝神望去卻又一切如常;甚至有一次,墨淵周身平穩運行的數據流,會毫無征兆地產生一個極其細微的、指向不明的錯誤代碼,如同係統被某種未知信號瞬間乾擾。
但感受最清晰、也最痛苦的,無疑是蘇曼。
她的靈魂本就千瘡百孔,如同一個失去了絕緣層的精密儀器,對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和意念殘留都異常敏感。那種被無數“眼睛”窺視的感覺,不再僅僅出現在夢境裡。在她白天獨處、精神放鬆的片刻,在她嘗試用“回音貝殼”梳理情感的間隙,甚至在她隻是望著窗外發呆的時候……那種冰冷、粘稠、帶著貪婪意味的“注視感”都會毫無征兆地降臨。
它不帶來直接的攻擊,也不留下任何物理痕跡,隻是一種純粹的、無孔不入的“存在”宣告,如同黑暗中無聲蔓延的藤蔓,一點點纏繞上來,試圖沁入她的靈魂,喚醒那些被她努力壓抑的、關於昆侖和“歸墟之眼”的恐懼記憶。
每一次被“注視”,蘇曼都會臉色驟變,身體僵硬,呼吸急促,需要好一會兒才能在林清音的安撫下慢慢平複。她的恢複進程明顯受到了影響,剛剛凝聚起來的一點精神,常常因此而被消耗殆儘,眼神裡也重新染上了不易察覺的驚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林清音看著蘇曼又一次從短暫的驚恐中緩過來,疲憊地靠在自己肩上,語氣斬釘截鐵,“必須找出這窺視的源頭!”
她將當鋪內近期所有的異常感覺彙總起來,找到墨淵。
墨淵眼中的數據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湧著。他調出了當鋪內外所有的監測記錄,將那些零散的、看似孤立的異常瞬間在時間軸上進行疊加和比對。
“……異常波動出現頻率,過去七日內提升百分之四百三十。波動特征:短暫、無序、能量層級極低,但蘊含信息結構……與數據庫記錄的‘歸墟之眼’殘留標記,存在高度相似性。”
他構建出一個當鋪的立體能量模型,隻見模型各處,如同繁星般點綴著無數細小的、閃爍不定的紅色光點,它們隨機亮起,又迅速熄滅,毫無規律可言。
“……推測:有某種基於‘歸墟之眼’規則的、極其微小的‘觀測單元’,正在滲透當鋪防禦,進行間歇性、多點位掃描。其目的……可能為信息收集,或……心理威懾。”
“能找到它們嗎?或者屏蔽掉?”謝九安沉聲問道,手按在了破雲刃的劍柄上,仿佛敵人就在眼前。
“……難度極高。”墨淵回答,“……‘觀測單元’能量形態特殊,近乎虛無,與背景能量場融合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常規防禦手段無效。強行進行大範圍能量篩查或屏蔽,能耗巨大,且可能對蘇曼的恢複造成不可預知的乾擾。”
一時間,當鋪內陷入了沉默。明知道有敵人在窺視,卻找不到,抓不住,甚至連有效的防禦都難以建立。這種無力感,比麵對麵的戰鬥更讓人憋悶。
“或許……我們該換個思路。”林清音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本厚重的【詭物典冊】,“既然它們是在‘窺視’,在收集信息……那我們能不能……給它們看一些‘我們想讓它們看’的東西?”
這個想法讓謝九安和墨淵都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製造假象?誤導它們?”謝九安很快反應過來。
“更準確地說,是‘過濾’和‘引導’。”林清音的手指拂過典冊冰冷的封麵,“當鋪裡收藏了這麼多詭物,總有一些……具備乾擾感知、製造幻象或者……吸收特定意念能力的吧?我們不求完全屏蔽,隻求能扭曲它們的‘視線’,保護最關鍵的信息,尤其是……曼曼的真實狀態。”
墨淵眼中的數據流再次加速,開始與【詭物典冊】的數據庫進行交叉檢索。片刻後,幾個符合條件的詭物條目被篩選出來。
其中一個名為“霧隱琉璃盞”的殘破器皿引起了林清音的注意。這是一盞古代方士用來煉製迷幻丹藥的琉璃盞的碎片,雖已殘破,但仍蘊含一絲能夠扭曲光線與微弱能量感知的特性,能小範圍地製造出視覺和能量感知上的“誤差區”。代價是,激活期間會持續消耗持有者的少量精神力。
另一個則是一小截“無心木”,傳說是一種生長在幻境邊緣的樹木枝乾,質地奇異,能被動地吸收周圍遊離的、無特定指向的窺探意念,如同一個微小的“信息黑洞”。代價是,吸收的雜念過多後,靠近它的人會感到輕微的思緒滯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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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層級低,作用範圍小,代價相對可控。正適合用來進行這種精細的、局部的防禦。
林清音與墨淵、謝九安仔細商討後,定下了方案。由墨淵精確計算出當鋪內能量流動的關鍵節點和蘇曼常駐區域,然後由林清音親自出手,將“霧隱琉璃盞”的碎片和“無心木”小心翼翼地布置在這些節點上,並注入微弱的祖靈之力將其激活。
過程並不輕鬆,需要極其精細的能量操控,以免引發其他詭物的連鎖反應。當最後一件“霧隱琉璃盞”的碎片被安置在蘇曼臥室窗外一個不起眼的屋簷下,並微微亮起一層幾乎看不見的、水波般的漣漪時,林清音幾乎虛脫。
效果並非立竿見影。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依然會偶爾出現,但當它再次降臨時,蘇曼敏感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同。
那“視線”……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不再像之前那樣尖銳和清晰,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帶著一種遲疑和不確定。而且,當“視線”掃過那些被布置了詭物的區域時,會有極其短暫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感。
“好像……有點用……”在一次輕微的“注視感”快速消退後,蘇曼靠在床頭,輕聲對林清音說。她的臉色雖然依舊有些發白,但眼中那種深切的驚懼減少了一些。
林清音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微潮,心中稍安。她知道,這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如同在漏水的船上用膠泥暫時堵住縫隙,根本無法解決根本問題。真正的威脅依舊潛伏在暗處,虎視眈眈。
但至少,他們不再是完全被動挨打。他們開始了反擊的第一步,哪怕這反擊,是如此微弱而艱難。
窺視之影依舊存在,但渡厄當鋪,已然亮起了第一盞迷惑對手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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