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受損,數據流黯淡,虛擬形象如同信號不良般時而模糊。那被強行剝離百分之十一點七算力與部分數據庫的代價,並非冰冷數字所能概括,更像是在他作為信息生命體的核心上,剜去了一塊血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挫敗,比之前單純的恐懼更加沉重。
謝九安收劍而立,臉色鐵青,指尖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的劍意能斬滅具象化的汙染,卻斬不斷這無處不在的窺視與那令人窒息的算計。蘇曼蜷縮在椅子上,將臉深深埋入膝蓋,肩膀微微顫抖,那團蠕動的黑暗和墨淵痛苦的掙紮,無疑放大了她心底最深層的恐懼。
林清音扶著櫃台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失敗的苦澀在她喉間蔓延,但更深的,是一種無力感。對手如同隱匿在深海之下的巨獸,你甚至看不清它的全貌,它隨意布下的一個陷阱,就足以讓你損兵折將。修補規則?現在看來,更像是在一頭洪荒巨獸的皮膚上小心翼翼地尋找虱子,隨時可能被其一個翻身碾得粉碎。
“……建議……暫停所有主動探測與修補行為。”墨淵的聲音帶著殘留的電子雜音,虛弱但依舊冷靜,“……當前數據模型顯示,風險遠超收益。我們需要……新的策略。”
“新的策略?”謝九安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壓抑的煩躁,“除了硬扛,還能有什麼策略?難道坐等它把這裡徹底滲透嗎?”他環顧當鋪,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擺設,第一次感到這個庇護所如此脆弱。
林清音沒有立刻回答。她閉上眼,深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閃過祖父教導她辨識詭物時的畫麵,老人那雙看透世情的眼睛裡,總是帶著一種沉穩的光。“音音,記住,渡厄當鋪存在的意義,不僅是收容,更是平衡。力量有正反,詭物亦有其用。絕境之中,往往藏著一線生機,就看你能不能發現,敢不敢用它。”
一線生機……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當鋪,掠過那些被妥善封印、散發著各異波動的詭物。它們曾是麻煩、是危險,但也是當鋪力量的一部分。她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本厚重的【詭物典冊】上。
“我們一直在想如何‘防禦’,如何‘修補’。”林清音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但我們似乎忘了,渡厄當鋪最根本的力量,並非單純的守護,而是……‘典當’與‘轉化’。”
謝九安和墨淵同時一怔。蘇曼也微微抬起頭,露出通紅的眼眶,不解地看向林清音。
“你是想……”謝九安眉頭緊鎖。
“既然‘它’在掃描我們的規則漏洞,試圖同化我們。”林清音走到【詭物典冊】前,手掌輕輕覆蓋在封麵上,感受著那熟悉的、源自血脈的共鳴,“那我們能不能……主動‘典當’掉一些東西?不是典當給某個客人,而是典當給‘當鋪’本身,或者說,典當給維係這裡的‘規則’?”
這個想法極其大膽,甚至有些離經叛道。典當規則?典當什麼?
墨淵的數據流艱難地流轉起來,進行著推演:“……理論層麵……存在可行性。當鋪規則本身具備‘等價交換’與‘能量轉化’的核心屬性。若能設計合適的‘典當物’與‘標的’,或許能暫時強化特定規則,或賦予其新的特性,以應對掃描與侵蝕……”
“但我們有什麼可以典當的?”蘇曼小聲問道,帶著迷茫,“而且,典當給‘規則’,誰來主持?代價又是什麼?”
這也是最關鍵的問題。常規典當,有林清音這個掌舵人主持,衡量價值,完成契約。但向規則本身進行典當,無異於與一種無形的、龐大的機製做交易,風險莫測。
林清音沉默了片刻,眼神卻越來越亮。“我來主持。以我林家血脈與掌舵人的權限為引,溝通當鋪底層規則。”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至於典當物……或許不需要外求。”
她伸手指向博古架上那些被封印的低階詭物。“它們,就是我們的‘薪柴’。”
“這些低階詭物,本身蘊含一定的能量與規則碎片,但個體微弱,於當鋪整體而言,如同杯水車薪。但若將它們……‘獻祭’給當鋪規則,以其能量與特性,定向強化某一處的防禦,或許能起到奇效。”
這是一種極其奢侈,甚至可以說是敗家的行為。用珍貴的詭物,去換取可能隻是暫時的、局部的規則強化。但在此刻,這似乎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選定一個次要區域的規則薄弱點,進行一次小範圍的試驗。”林清音做出了決定,語氣不容置疑,“墨淵,篩選一個能量屬性相對溫和、且遠離核心區域的低階詭物,以及一個最無關緊要的規則薄弱點。”
“……篩選完成。”墨淵很快回應,“低階詭物:【安眠貝殼】,蘊含寧靜、安撫的微弱規則。目標節點:西北角,靠近儲物室的門軸下方,該節點主要影響儲物空間的穩定性,即便受損,對當鋪核心運轉影響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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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了。”
林清音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了那枚散發著柔和白光、觸手溫潤的【安眠貝殼】。她走到西北角那個不起眼的節點處,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她沒有動用祖靈之力去直接修補,而是雙手捧著貝殼,閉上眼睛,以心神溝通體內流淌的林家血脈,以及那與當鋪無處不在的聯係。
“以渡厄當鋪當代掌舵人之名,”她低聲吟誦,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仿佛在與整個空間對話,“在此獻上詭物【安眠貝殼】,其蘊含之‘寧靜’、‘安撫’特性,典當於此,換取此方寸之地,規則穩固,外邪不侵!”
嗡——!
她手中的【安眠貝殼】發出柔和的光芒,然後如同投入水中的冰塊般,開始緩緩消融,化作點點瑩白的光粒,滲入到她腳下那片看似無異樣的地麵。與此同時,林清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的一部分精神力,連同那貝殼的能量,被腳下無形的規則“吸走”了。
一種微弱的眩暈感傳來,這是代價。
緊接著,在墨淵的感知中,那個西北角的規則薄弱點,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涼的溪流,原本細微的波動被迅速撫平,一層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帶著“安眠貝殼”特性的寧靜力場覆蓋了那裡,雖然範圍極小,卻異常穩固。
成功了!
那層新生的力場,在“歸墟之眼”的掃描掠過時,隻是泛起了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漣漪,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輕易滲透。
謝九安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蘇曼也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那片區域,仿佛能看到一絲與周圍不同的、令人心安的微光。
林清音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弧度。她看向墨淵模型中,那個已然熄滅並覆蓋上一層柔和白光的節點。
“看來……我們找到了一條路。”她的聲音帶著疲憊,卻也有著絕處逢生的振奮,“一條用‘消耗’換取‘穩固’的路。”
雖然代價高昂,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這簇由詭物燃燒自身化作的“薪火微光”,終於在這令人絕望的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前路依舊艱難,他們擁有的“薪柴”也並非無限。但至少,他們不再是隻能被動挨打。他們開始用敵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用這間當鋪最本源的力量,構築起一道獨特的、燃燒著詭物之火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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