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柏韻在他麵前的蒲團上坐下,沉默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槐施主,你心亂了。”了塵方丈沒有睜眼,聲音卻如洪鐘,清晰地在空曠的禪房內回響。
“是。”槐柏韻沒有否認,“二十年的心結,如今,卻以一種我最不願看到的方式,重新出現在了我麵前。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結,是你自己種下的因。如今出現的,不過是它結出的果。”了塵方丈緩緩說道,“你怕的,不是這個果,而是怕這個果,會毀了你用二十年時間,精心嗬護的另一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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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柏韻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方丈的話,一語中的。他怕的,正是那個他視若珍寶的女兒槐稚秀,會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因果中,受到任何傷害。
“大師,我該怎麼辦?”他低聲問道,像一個迷途的孩子,在尋求指引。
“你帶來的那個年輕人,身上有很重的殺氣。”了塵方丈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那殺氣,不是一天兩天能養成的。那是從屍山血海裡,一步步走出來,才沉澱下的戾氣。但是……”
方丈的話鋒一轉,“奇怪的是,老衲在他的殺氣之下,卻又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堅韌的,向善的生機。就像……在萬丈懸崖的石縫裡,掙紮著想要看到陽光的一棵小草。”
槐柏韻的心,猛地一緊。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他身上糾纏、搏鬥。他很痛苦。”了塵方丈歎了口氣,“而能讓他產生這種變化的‘因’,應該就是你的女兒吧。”
槐柏韻沉默地點了點頭。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但佛也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塵方丈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槐施主,你與其在這裡問老衲該怎麼辦,不如去問問你自己。你想要的,究竟是讓他這把刀,徹底折斷,沉入深淵?還是想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自己,找到放下的理由?”
“屠刀,可以殺人,也可以護人。關鍵,不在於刀,而在於持刀人的心。”
了塵方丈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槐柏韻的心上。
他站起身,對著方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謝大師點撥,槐某,明白了。”
他走出了不語堂。心中雖然依舊充滿了憂慮,但方向,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回到聽雨軒時,天色已近黃昏。晚霞將西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絢爛的橘紅色。
他看到,顧念依舊像一尊雕像,守在廊下。而槐稚秀,不知何時,竟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捧著一本書在看。她沒有打擾他,他也沒有理會她。兩人之間,隔著一段沉默的距離,卻又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和諧的畫麵。
晚風拂過,吹起槐稚秀的一縷發絲,也吹起了顧念衣角的一片陰影。
槐柏韻看著這一幕,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他知道,自己該如何落子了。
他走上前,對正在警戒的陳博,下達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陳博,你先下山。明天中午,再來接我們。”
陳博大驚失色:“槐先生!這絕對不行!這山裡太不安全了,隻有李衛一個人,我絕不放心!”
“我說,你下山。”槐柏韻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山嶽般的,不可動搖的威嚴。
他這是要……將自己和女兒的性命,完完全全地,交到這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幽靈”手上。
他要在這座與世隔絕的深山裡,給這把搖擺不定的刀,創造一個絕對的,不受任何外界乾擾的,最後的選擇機會。
他要看看,在隻有佛前的青燈,和身邊那個女孩的呼吸聲時,他最終叩問出的,究竟是魔,還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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