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音樂會”的消息像一場精心策劃的季風,迅速吹遍了歐洲上流社會的每一個角落。
“教授”文景山動用了他隱藏在藝術界和傳媒界的巨大能量,將這場音樂會包裝成了一場慈善盛事。名義上是為了給“阿爾卑斯山區兒童藝術基金會”募捐,而實際上每一個收到邀請函的人都代表著一份權勢、一筆財富或是一種影響力。
邀請函的設計極儘奢華,上麵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壓軸曲目——由藝術史泰鬥文景山教授與他備受矚目的教女、天才少女畫家槐稚秀小姐聯袂演奏的鋼琴四手聯彈《月光》。
這則消息自然也第一時間傳回了臨淵市,擺在了槐柏韻的辦公桌上。
槐柏韻看著那張通過網絡媒體發布的,槐稚秀與“教授”並肩坐在鋼琴前“練習”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兒麵容恬靜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但那雙眼睛裡卻是一片空洞的死寂。他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知道這是“教授”的戰書。一封用他女兒的靈魂寫就的,最惡毒的戰書。
他撥通了顧念的加密電話,聲音裡是壓抑到極致的怒火與冰冷。“時間提前了,音樂會就在一周後。他等不及了。”
湖邊彆墅裡顧念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被秋風吹皺的湖麵。他手中的平板電腦上同樣顯示著那張刺眼的照片。
“我知道。”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海麵,“這說明我們的反擊奏效了。他感覺到了壓力,所以想儘快拿到他最重要的籌碼。”
“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槐柏韻沉聲問道。
“隨時可以出發。”顧念的回答言簡意賅。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地獄式恢複與訓練,他的身體機能已經恢複到了巔峰時期的九成。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內心已經完成了蛻變。他不再是那把隻懂得服從命令的刀,而是一個懂得思考、懂得布局的獵人。
“淩風呢?他那邊可靠嗎?”槐柏韻還是有些不放心。淩風這顆棋子太過不穩定,隨時可能反噬。
“他想要自由,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顧念淡淡地說道,“他已經把他能動用的,最精銳的一個傭兵小隊調到了瑞士邊境。同時他也利用自己‘中間商’的身份,向‘金蠍’組織泄露了一個‘假情報’。”
“什麼情報?”
“他告訴‘金蠍’,槐柏韻已經查到二十年前的真相,並準備在音樂會當天,通過瑞士警方公布一份對‘教授’極為不利的證據。他引誘‘金蠍’派人去音樂會現場,名為刺殺我,實為銷毀證據。”
槐柏韻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立刻明白了顧念這步棋的狠辣之處。
這是一個連環計。他不僅要麵對“教授”的安保力量,還要將“金蠍”這股同樣致命的力量引誘到戰場中來,讓他們與“教授”的人狗咬狗,從而為自己的突入創造機會。
“我明白了。”槐柏韻說道,“我這邊也已經準備就緒。瑞士那邊的金融監管機構,已經收到了我通過匿名渠道遞交的,關於‘自由之風’銀行涉嫌巨額洗錢的初步證據。隻要時機一到,我隨時可以引爆它,凍結他們所有的資金流。”
“音樂會那天,我會親自到場。”槐柏韻的聲音變得無比堅定。
“不行!”顧念立刻反對,“太危險了。你才是‘教授’的最終目標。”
“正因為我是他的目標,我才必須去。”槐柏韻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這是一個父親的責任。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所有的危險。更何況,”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要親眼看著,那個毀了我兄弟一家的惡魔,是如何覆滅的。”
顧念沉默了。他知道他無法再勸阻這位意誌堅定的長輩。
“好。”他最終隻說了一個字,“音樂會見。”
掛掉電話,顧念轉身走進了訓練室。淩風正靠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都聽到了?”
“聽到了。”淩風聳了聳肩,“真是一場感人肺腑的叔侄對話。不過我得提醒你,你那個叔叔雖然狠,但他對‘教授’的了解,遠不如你。那老狐狸最擅長的,不是他手下那些廢物保鏢,而是他那顆比魔鬼還肮臟的大腦。”
“我知道。”顧念走到房間中央那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前,緩緩坐下。
“所以,我們還需要一個,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殺手鐧’。”
說著他伸出了雙手,放在了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叮咚……”
一串熟悉的旋律,從他指尖流淌而出。正是那首《月光》。
但這一次,他彈奏的,不再是德彪西的原版,也不是他模仿“亞曆克斯”時那生澀的版本。
他彈奏的旋律,在保持了主旋律的基礎上,加入了很多細微的,充滿了不和諧感的變奏。有些音符被刻意延長,有些和弦被悄然替換。整首曲子聽起來,依舊是《月光》,但那份寧靜的意境之下,卻暗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緊張而急促的密碼感。
淩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雖然不懂音樂,但他能聽出,這絕不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這是什麼?”他皺眉問道。
“這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的通訊方式。”顧念沒有停下彈奏,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看到了萬裡之外的那個女孩,“這是我們的‘變奏曲’。每一個變調,每一個延音,都代表著一個指令。”
“減慢半拍,代表‘危險,有監視’。”
“這個和弦,替換成小七和弦,代表‘按原計劃行動’。”
“而結尾這個,本不該出現的升c音,則代表著……”
顧念的手指,重重地,按下了最後一個琴鍵。
那個尖銳而不和諧的音符,如同黑夜中的一聲驚雷,在房間裡回響。
“——動手。”
淩風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在彈奏中,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明白,顧念這一個月,不僅僅是在恢複身體和學習知識。
他更是在用他那顆,同樣不輸於“教授”的大腦,為這場最終的合奏,譜寫著一曲,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反擊的樂章。
這場風暴,注定要由一首鋼琴曲,來拉開序幕。
而當那最後一個,代表著“動手”的音符,在音樂廳裡響起時。
所有的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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