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那句充滿了挑釁意味的宣言,通過加密的電流,清晰地傳到了寫字樓地下停車場一輛正在啟動的防彈轎車裡。
“鐘表匠”坐在後座,正用一塊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那副因為沾染了些許灰塵而不再完美的金絲邊眼鏡。聽到顧念的聲音,他擦拭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仿佛剛才那場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失敗,和那句近乎於羞辱的宣戰,都不過是窗外飄過的一片無關緊要的落葉。
“目標‘無’,”他對著手腕上一個看起來像是高端腕表,實則是通訊器的裝置,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如同宣讀技術報告般的平靜聲音說道,“心理側寫模型需要修正。原評估中的‘衝動型攻擊傾向’和‘情感依賴性弱點’判斷有誤。現修正為:具備高度的戰術欺騙能力、心理承受能力極強、且已將情感依賴轉化為高效的攻擊動機。”
他頓了頓,戴上擦拭乾淨的眼鏡,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近乎於非人的,絕對理性的光芒。
“威脅等級,由‘a+’,提升至‘s’級。”
“啟動,第二套清算方案。”
……
慈善晚宴的鬨劇,最終在槐柏韻和周毅的聯手之下,被強行地壓了下去。安迪和他手下的幾名核心成員,被周毅以“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秘密收押,進行隔離審查。而那些普通的“金蠍”成員,則作為“黑幫火並”的犧牲品,被草草地結了案。
臨淵市的夜晚,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但顧念知道,這隻是海嘯來臨前,那短暫而詭異的退潮。
他沒有回到玉槐居。
在周毅的“默許”下,他暫時地,從“監視居住”的狀態中“消失”了。他住進了淩風在市中心的一處,更加隱秘的安全屋裡。
他需要一個絕對自由的環境,來應對“鐘表匠”接下來的,必然會更加猛烈的反撲。
而槐稚秀,則在經曆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夜晚後,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隻是被動地等待和擔憂。
第二天清晨,她便主動地,走進了槐柏韻的書房。
“爸,”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我需要,您公司裡,所有關於海外資產配置和離岸基金運作的,最原始的數據。”
槐柏韻看著女兒那雙,不再有任何迷茫,隻剩下決絕的眼睛,知道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沒有多問一個字。
他隻是點了點頭,將一張,代表著槐氏集團最高信息權限的黑色秘鑰卡,放在了她的麵前。
一場無聲的戰爭,在兩個不同的戰場上,同時打響。
顧念,在黑暗中,追蹤著“鐘表匠”那如同鬼魅般的蹤跡。
而槐稚秀,則在陽光下,在那些由無數數字和代碼構成的金融世界裡,尋找著那條,能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最脆弱的資金鏈。
他們像一首雙重奏的兩個聲部,各自獨立,卻又遙相呼應,共同譜寫著一曲充滿了殺意的樂章。
然而,他們都低估了,“鐘表匠”的反擊,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
三天後,一個普通的下午。
槐稚秀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裡,聚精會神地分析著一份,關於“組織”某個外圍基金的股權結構圖。
她發現,這個基金的股權結構,像一個精巧的迷宮,經過了數十次的交叉持股和代持協議,但最終,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位於瑞士的,毫不起眼的,鐘表零件製造廠。
“鐘表匠”。
槐稚秀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自己找到了。
找到了那個老狐狸,最核心的,也是最隱秘的資產中樞之一。
她立刻拿起加密電話,準備將這個重大的發現,告訴顧念。
然而,就在她即將撥出號碼的瞬間——
“叮咚。”
她書房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福伯的聲音。
“大小姐,”福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激動與喜悅,“外麵……外麵有一位,自稱是您母親生前好友的,從法國來的,著名的小提琴家,前來拜訪。”
“她說……她手裡有一份,夫人當年,親手寫下的,一首從未公開過的鋼琴譜。想……想親手,交給您。”
槐稚秀的呼吸,在那一刻,都徹底停滯了。
母親的……遺稿?
這個消息,像一道溫暖的閃電,瞬間擊中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