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提出的條件像一塊投入死寂湖麵的巨石,在審訊室裡激起了無聲的巨浪。
周毅的眉頭瞬間緊鎖。他作為執法者,本能地排斥這種以暴製暴的“魔鬼交易”。讓一個身份不明的“嫌疑人”去執行法外的處決,這徹底違背了他所堅守的所有原則。
槐柏韻則麵沉如水。他那雙飽經商場風雲的眼睛裡閃爍著精明而冷酷的光芒。他在評估。他在評估林薇這句話裡的真實性,評估“鐘表匠”的人頭與她口中那個“有趣的故事”之間孰輕孰重,評估這場交易背後隱藏的所有風險與收益。
而顧念依舊是那個最平靜的人。
他看著林薇那張充滿了瘋狂與怨毒的美麗臉龐,既沒有立刻同意,也沒有斷然拒絕。
“你的條件我聽到了。”他緩緩地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但交易是建立在雙方籌碼對等的基礎上的。你憑什麼認為你口中那個‘有趣的故事’,值得我去為你獵殺一個像‘鐘表匠’這樣的目標?”
他輕輕地將那枚從“鐘表匠”的據點裡繳獲的,屬於“組織”長老會的徽章,放在了桌上。
“關於‘長老會’,關於‘搖籃’計劃,關於二十年前的真相,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像兩把手術刀,要將林薇所有的偽裝都徹底剖開,“你所知道的那些,或許對我而言,早已不是秘密。”
林薇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僵硬。她沒想到顧念手中竟然掌握著如此之多的情報。她以為自己握著的是一張王牌,卻沒想到對方早已看穿了她的底牌。
“看來你確實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林薇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她嫵媚地笑了笑,身體前傾,將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一個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秘密。
“沒錯,關於‘搖籃’,你或許知道它的存在。但你絕對不知道,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瘋狂而偉大的計劃。你更不會知道,你那受人尊敬的母親蘇晚晴,在這場計劃中到底扮演著怎樣一個……‘關鍵’的角色。”
“你以為她隻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嗎?”林薇的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不,不,不。有時候最純潔的羔羊,才是獻給魔鬼的,最完美的祭品。”
顧念握著扶手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神裡終於掀起了一絲滔天的怒意。
但他很好地控製住了。
他知道林薇是在故意激怒他,擾亂他的判斷。
“這些都隻是你的片麵之詞。”顧念冷冷地說道,“我需要證據。”
“證據就在‘鐘表匠’的腦子裡。”林薇笑了,“那老家夥是‘長老會’的活檔案。隻有撬開他的嘴,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答案。而我,”她自信地揚了揚眉毛,“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了解他弱點的人。”
“所以這筆交易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審訊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顧念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林薇這隻狡猾的毒蛇,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無法被繞開的,通往最終真相的“鑰匙”。
“好。”許久,顧念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我答應你。但不是現在。”
“我要先確定你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在此之前,”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毅,“你將繼續待在這裡,享受你們警方最周到的‘照顧’。”
說完,他便站起身,不再看林薇一眼,徑直地走出了審訊室。
……
玉槐居,槐稚秀的書房。
冬日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了進來,卻依舊驅散不了房間裡的那絲寒意。
槐稚秀沒有去指揮中心。
她知道那場審訊,是屬於男人們的,充滿了血腥與陰謀的戰場。她不想去觸碰那些,會讓她感到窒息的黑暗。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用心地為那隻被他們救回來的小黑貓“暗影”,梳理著它那油光水滑的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