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帶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在玉槐居的地下指揮中心激起了滔天巨浪。
“失聯?偏離航線?”顧念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條刺眼的紅色軌跡,他那顆因為失憶而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恐慌”的情緒,“怎麼可能?!那架飛機上裝有最頂尖的反劫持係統和三套獨立的通訊設備!”
“沒用的。”淩風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對方不是普通的劫匪。他們直接從空中管製係統入手,偽造了一份最高級彆的軍事禁航指令,強行改變了飛機的航向。機長除了服從,沒有任何選擇。槐柏韻和他的人現在就是一隻被關在鐵籠子裡的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帶向未知的目的地。”
“‘董事會’……”顧念從牙縫裡擠出了這三個字,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終於明白“董事會”那封請柬真正的目的了。那根本不是什麼鴻門宴,而是一次最直接、最粗暴的“綁架”。他們以一種近乎於炫耀武力的方式,向他展示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權勢”——他們可以隨意地篡改陽光下的規則,讓國家機器都為他們的陰謀服務。
“他們的目的地,是那片冰川區。”顧念看著地圖上的終點,聲音乾澀,“他們要用我叔叔做誘餌,去引出林薇?”
“恐怕不止。”淩風在那頭苦笑了一聲,“我懷疑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連環計。那場‘空難’是假的,引誘林薇是真。而引走你叔叔逼你就範,恐怕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他們知道你叔叔是你唯一的親人,也知道你絕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們就是要逼你離開臨淵市這座烏龜殼,主動地走進他們為你設下的,那片冰天雪地的獵場裡。”
指揮中心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董事會”這手滴水不漏的陽謀給震懾住了。
他們將所有的棋子——槐柏韻、林薇、甚至顧念自己——都玩弄於股掌之上。
“我立刻出發。”顧念沒有任何猶豫。他知道自己彆無選擇。
“你瘋了嗎?!”淩風在那頭立刻吼道,“你現在一個人過去就是送死!那裡是他們的主場!等待你的,將是天羅地網!”
“那我也得去。”顧念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裡。”
那是他唯一的叔叔,是把他從地獄裡拉出來的人。他絕不可能拋下他。
就在這時一隻柔軟而冰涼的小手輕輕地覆在了他那隻因為用力而緊握成拳的手上。
是槐稚秀。
她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聽著他們所有的對話。她的臉上沒有驚慌,也沒有眼淚,隻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
“我跟你一起去。”她看著顧念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行!”顧念想也沒想就立刻拒絕,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嚴厲。
“你聽我說完。”槐稚秀沒有被他的氣勢嚇退,她的眼神依舊那麼堅定,“我不是去給你添亂的。你忘了淩風先生說的嗎?這是一場陽謀。對方的目的,是你。他們之所以大費周章地引走我爸爸,就是因為知道,隻要我還在這裡你就絕對不會離開。”
“所以,”她的聲音變得無比的清晰和理性,“我才是那個能讓他們暫時放鬆警惕的唯一的‘護身符’。”
“隻要我和你在一起,在他們看來,他們就同時掌握了兩張王牌,給我們留出一絲可以喘息和周旋的空間。”
“更何況,”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如果我們注定要死在那裡。我希望是和你死在一起。”
顧念看著她,看著她那雙充滿了愛意與決絕的眼眸。他所有拒絕的話語,都在那一刻堵在了喉嚨裡。
他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切中了要害。
在這場已經徹底失控的棋局裡,他們兩人早已是命運共同體。分開,隻會讓彼此都陷入更大的危險。
“好。”許久,他才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個無比沉重的字。
……
一場緊急的、倉促的救援行動,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迅速地展開了。
淩風動用了他所有的能量,為他們準備了一架能躲避雷達偵測的超低空突防運輸機,和最頂尖的極地作戰裝備。
而周毅則在接到消息後,以一種近乎於“濫用職權”的方式,為他們清空了一條絕對安全的秘密航線。
在登機前顧念最後一次,深深地擁抱了一下槐稚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