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冰洞裡度過了漫長而難熬的一夜。
風雪在外麵肆虐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漸漸停歇。顧念幾乎一夜未眠,他靠在洞口,像一頭警惕的孤狼,時刻戒備著外界任何一絲風吹草動。而槐稚秀則在他的守護下,蜷縮在溫暖的睡袋裡,難得地睡了一個安穩覺。
當第一縷晨曦透過冰層的折射,將一抹幽藍色的光照進洞穴時,顧念叫醒了她。
“我們得走了。”他的聲音因為一夜未眠而顯得有些沙啞,“這裡的食物和燃料撐不了太久。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基地的入口。”
“可是外麵……”槐稚秀看著洞口那被一夜風雪堆得更高了的積雪,眼中充滿了擔憂,“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我知道。”顧念的回答依舊簡潔。
他打開戰術平板,屏幕上顯示著一份被他用紅色線條標記過的三維地形圖。那是在空投前,他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從高空強行記憶下來的整片冰川的地形地貌。
“基地的主入口防禦最森嚴,我們不可能從那裡進去。”他指著地圖上一處極其隱蔽的冰川斷層,“但根據建築的結構推測,他們的能源供給中心一定需要連接到地熱資源。而這裡”他的手指點在斷層下方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是這片區域內地熱反應最強烈的地點。那裡一定有他們用來排氣的,隱藏的通風管道。那就是我們唯一的入口。”
槐稚秀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在分析戰術時會不自覺地散發出絕對自信光芒的眼睛。她知道那個她所熟悉的顧念的一部分正在以一種本能的方式回歸。
兩人收拾好行裝,再次踏入了那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雪後的冰川美得像一片神話裡的國度。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灑在無垠的雪地上,反射出億萬點鑽石般璀璨的光芒。空氣冰冷而純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對肺腑的一次洗滌。
但在這片極致的美景之下卻隱藏著最致命的殺機。
“彆動。”
就在槐稚秀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準備向前多走一步時,顧念突然伸出手臂,將她死死地攔在了身後。
槐稚秀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隻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地之上,有一個極其微小的閃光點,正在陽光下反射著不自然的光。
“那是什麼?”
“壓力感應地雷。”顧念的聲音冰冷得像他腳下的冰川,“最新型號的‘冰蜘蛛’。一旦觸發,它不會立刻爆炸,而是會彈射出數十根帶著倒鉤的鋼絲,將觸發者牢牢地困在原地,然後才會引爆。”
槐稚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剛才那一腳踩了下去,會是怎樣可怕的後果。
“他們已經啟動‘迷宮’了。”顧念的眼神變得無比凝重。他知道從他們踏出冰洞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成了這座巨大獵場裡的獵物。
“跟緊我。”他沒有再多做解釋,隻是轉過頭,對槐稚秀說出了這三個字。
然後他便走在了前麵。
他的步伐變得極其緩慢和謹慎。他的眼睛像最高精度的雷達,掃描著前方每一寸雪地。他時而蹲下,用手指輕輕拂去表麵的浮雪,觀察著下方冰層的結構。時而又會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著冰層下那微弱的,因為地熱而產生的冰塊融化的聲音。
他像一個經驗最豐富的極地獵人,帶領著槐稚秀,在這片布滿了死亡陷阱的白色迷宮裡,艱難地尋找著那條唯一的生路。
槐稚秀就跟在他的身後,踩著他留下的每一個腳印,不敢有絲毫的偏離。
她看著他那寬闊而專注的背影,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懂這些,她隻知道隻要跟著他,她就不會有危險。
這份純粹的信任,是超越了所有記憶的,早已刻入了靈魂的本能。
他們走了整整一個上午,終於在中午時分,抵達了那片險峻的冰川斷層。
而在斷層的下方,果然如顧念所料,他們找到了那個被一塊巨大的冰岩所掩蓋的偽裝成岩石的通風口。
“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