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人間地獄般的景象讓槐稚秀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從未想過,在童話般美麗的雪山之下,竟然隱藏著如此詭異而恐怖的場景。那數十個浸泡在藍色液體中的沉睡的“身體”,像一場最荒誕、最可怕的噩夢,狠狠地衝擊著她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她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就要當場嘔吐出來。
顧念立刻反應過來。他一把將槐稚秀拉到自己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令人作嘔的景象,同時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發出任何聲音。
“彆看。彆出聲。”他的聲音冰冷而急促,通過喉震式麥克風直接傳入她的耳機,“深呼吸。把這裡當成一個糟糕的蠟像館。”
槐稚秀靠在他那雖然同樣冰冷但卻無比堅實的後背上,聽著他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那股即將衝破喉嚨的恐懼與惡心感才被強行地壓了下去。她閉上眼睛,拚命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顧念則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快速地掃視著整個房間。
這個房間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是一個儲藏室。一個用來儲藏“實驗素材”的倉庫。所有的玻璃容器都被連接到了一套複雜的生命維持係統上,屏幕上顯示著每一具“身體”平穩的心跳和腦電波。
他們是活的。
這個認知讓顧念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在那些陌生的麵孔上一一掃過,試圖從中找到他妹妹古芊的身影。
沒有。
這裡麵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人。
就在他準備帶著槐稚秀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他的目光被最角落裡的一個玻璃容器吸引了。
那個容器與其他所有的都不同。它被一層半透明的磨砂材質所覆蓋,無法看清裡麵浸泡的到底是什麼。而且在它的底座上,用紅色的激光刻印著一個特殊的代號——
“——‘搖籃’零號。”
顧念的心猛地一跳。直覺告訴他,這個容器裡,一定隱藏著這個實驗室最核心的秘密。
他拉著槐稚秀,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那個容器前。
他試圖通過磨砂的玻璃看清裡麵的景象,但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蜷縮著的人影輪廓。
他注意到容器的側麵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他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將眼睛貼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當他看清觀察窗後那張沉睡的臉時,他的整個身體都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徹底地僵住了。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
一張即便在藍色營養液的浸泡下,依舊顯得無比溫婉、美麗的臉。
一張……他曾在泛黃的黑白照片上,見過無數次的臉。
那是他的母親。
蘇晚晴!
她沒有死?!
一股比任何嚴寒都更加冰冷的巨浪瞬間將顧念徹底淹沒!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計劃都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擊得粉碎!
他無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如果他的母親還活著,那二十年前那場“淨化計劃”到底是怎麼回事?父親的死又是為了什麼?而他這二十年來所背負的血海深仇,又算是什麼?
一個可笑的謊言嗎?
他伸出手,顫抖著,想要去觸摸那冰冷的玻璃,想要去確認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
“彆碰!”
一個清脆的,帶著一絲驚恐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是槐稚秀!
她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他的保護,同樣看到了容器裡的那張臉!
她的反應雖然同樣震驚,但她那屬於藝術家的、對細節無比敏銳的眼睛,卻發現了一個顧念因為巨大的情感衝擊而忽略了的致命細節!
“你看她的手!”槐稚秀的聲音都在發顫。
顧念猛地回過神來,將目光投向了容器裡女人那雙交叉放在胸前的手。
那雙手纖細而修長,保養得極好。
但那雙手……
——沒有一絲一毫的,因為常年彈奏鋼琴而應該留下的薄繭!
顧念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他瞬間明白了。
這不是他的母親。
這是一個……克隆體。
一個用他母親的基因,完美複製出來的,沒有任何記憶和靈魂的,空洞的“容器”!
“‘搖籃’計劃……”顧念的嘴裡喃喃自語,一個無比瘋狂而可怕的真相,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成型,“他們不是在進行什麼‘精神進化’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