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擀的油餅確實很香很香,但翠花覺得油餅再香也是油餅,不能比肉好吃。
郝家幾個卻是像餓了好幾個月的,不停地往嘴裡塞。好在今天婆婆擀了很多,管飽。
翠花怕吃多了不消化,勸光彩:“彆吃撐了,這油餅不消化,小心待會肚子疼。”
光彩吃得滿臉油乎乎:“肚子疼也值了,太好吃了。”
翠花不解:“好吃是好吃,也不能吃壞肚子啊,差不多就行了,喜歡吃隔幾天再做唄。”
眾人停止咀嚼,安靜了幾秒鐘。
光彩趴在翠花耳邊悄悄說:“娘一年就做一次,就在她生日這一天做,平時從來不做的。”
翠花看一眼正慢條斯理咀嚼的娘:“以後咱有錢了,天天有白麵吃到飽。”
婆婆沒理她,照樣眼皮都不抬。
光彩又悄悄說:“不是有沒有白麵,是娘不肯做。她也不教彆人,一年就吃這麼一次。”
翠花更是不解了,娘有什麼手藝難道不教給孩子們嗎?戚家老漢的手藝怕沒人繼承都快愁死了,這擀油餅又不像木工那樣難學,教教媳婦閨女也就學會了,怎麼不教呢?
“娘,你教教我擀油餅,以後你想吃了,我給你擀。”
劉秀芳終於抬起頭來看了翠花一眼。
這一眼什麼意思呢,翠花的感覺是被藐視了,意思是“你想學?你配嗎?”
太傷人了。
光明也在偷偷笑,笑她自不量力,熱臉貼個冷屁股。
翠花忿忿,我也會擀油餅,不比你擀的難吃,誰還不會擀餅嗎?你有爹教,我也有娘教!
劉秀芳好像看出來翠花不服氣,難得開口:“你們沒吃過好東西,一樣的東西,不一樣的手藝做出來是不一個味道,手法不一樣,配料不一樣,溫度不一樣,最後的味道也不一樣。”
翠花明白,婆婆的意思是你還要再練呢。都是油餅,隻要做熟就不難吃,能有多大的手藝。
劉秀芳繼續說:“吃過了好東西,再吃這樣沒滋沒味的五穀,就知道不一樣了。你們還是好的,反正都沒吃過,也不知道那好物是什麼滋味,就覺得這油餅就是天底下做好吃的東西。唉,都是些沒見過世麵的。你和光景,都是那冬天裡出生的羊,沒草吃啊!”
翠花知道婆婆這是在說她了。
她和光景是同歲,都是冬天裡出生的,她還比光景大兩個月,老人們都說夏天出生的羊是好命的,冬天裡出生的羊命不好,沒草吃。
翠花才不信這個,她是人,又不是真的羊,隻是屬羊而已。
娘這樣說她也就罷了,是娘把她生在了羊年的冬天,她還沒怪娘呢。但婆婆這樣說她她就不高興了。
婆婆今天說的話比平時一個月都多,但竟說了些翠花不愛聽的。
還不如不說話呢。翠花心裡想。
光景見話不投機,便趕著弟弟妹妹回屋,劉秀芳也拍拍屁股站起來,回屋睡覺去了。最近老太太睡覺時間越來越長,就沒個清醒的時候。
隻留下翠花,守著剩下的幾塊餅子,暗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