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勇和豔紅已經做好打算了,兩個人一起來到戚家,準備跟爹和大哥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一進門,正看到爹在工作台上忙碌著,人家定好的家具,不能耽誤了取貨,家良負傷,剩下的就由老爹來做了。
二勇慚愧自己沒有儘早想到這一點,還是來晚了。趕緊上前替下老爹,“爹,我來吧,你歇著。”
戚老漢哈哈大笑,“你爹我還沒老呢,這點活計沒有問題,我一直也沒停了做工呢。”
這說的倒是真的,戚老漢身體硬朗,又是個閒不住的,也不放心家良自己單乾,便一直幫著做工。
戚老漢見二勇上手忙活,招呼他,“不在乎這一會功夫,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咱們爺仨一起喝茶。”
二勇跟豔紅對望一眼,趁著家裡人都在,把事說開吧。
“爹,娘,大哥,我跟豔紅商量了一下,我們倆想著再回家來。跟大哥一起乾。”
戚老漢一驚,“為啥呢,廠子裡出問題了嗎?”
二勇嗯嗯半天,“廠子裡的活計也不好乾,我尋思回家來和大哥一起乾,有個幫持,出活也快。”
戚老漢想想,“不對,我上次去廠子裡,你還說活多的趕不過來,還找了三勇幫忙,怎麼這才一個月功夫,你原來的買賣還沒交貨呢,怎麼就沒有生意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大哥傷了手,沒人乾活了。”
豔紅紅著眼說:“也不是這樣,爹,原先想著二勇和大哥一東一西,兩邊互不乾擾,不搶生意,對兩邊都好,現在大哥受傷了,確實不方便,不能把任務都壓在你身上。我和二勇回來也不耽誤東城的活,還有相互有個照應。”
戚老漢低頭想一會,“不行,你們東邊的廠子開了這幾年,好不容易生意穩定下來,就這樣搬走太可惜了。再說,西邊的買賣並不多,我也還能乾得動,不用你們回來,你們倆乾好自己的活就是最好的。”
家良娘拉著豔紅的手,“豔紅啊,你和二勇都是好孩子,知道心疼爹娘,幫扶哥哥,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倆也是爹娘的孩子,沒有道理犧牲你們倆來貼補家良。你這樣說我心疼呢。”
二勇笑笑,“爹,娘,不至於,在哪乾不是乾,乾多乾少也就是那回事,咱不貪心。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翠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是在談啥,就沒有人問問我和家良的意見嗎?
家良終於開口:“誰說我乾不了活?”
大家都看著他。
“我的手指頭傷了又不是整隻手都廢了。精細的活暫時乾不了,其他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家良舉起自己的左手,活動關節給大家看,“你們看,就是少了小拇指而已,爹,二勇,你倆知道,乾活的時候,小拇指除了支撐,平時也用不上。”
二勇這是出事以來第一次敢正眼看家良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纏著一層紗布是為了防止磨損了新長出的肉。
確實,除了小拇指幾乎全沒了,中指和無名指隻是缺了一塊,關節還在,也能動彈。
“這幾天我試了一下,乾活沒問題,圓圓都說了,爸爸的手一點都不礙著乾活呢。”
眾人不語,氛圍有些沉重。
家良笑笑:“我覺得這次出事,不僅去了我一根手指頭,還去了我一塊心魔。以前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想考學沒考上,無奈之下才學了手藝,心裡總有個疙瘩,好像自己是委屈的,這次傷了手,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其實我是喜歡做木工的,深深地沉迷,我的血液裡流淌著戚家做木工的基因,喜歡這一行是本性。我很慶幸這次沒有真的致殘,也很慶幸自己能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內心。現在的我很想快點好起來,重返操作台。”
“所以你們不用想著來幫我,我自己一點問題也沒有,有些精細活做不了不是因為我的手,而是我的技藝還不精,這不是有爹嘛。爹會教會我的。”
戚老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老淚縱橫,拍著家良的手,“好好好,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我這一身的本事,也算是有傳承下來的了。”
戚老漢知道,二勇隻是匠人,家良才是真正的傳承人,他的血液中流淌著戚家祖上世世代代木匠的基因,隻有他認了頭,認真學,才能原原本本把這一技藝傳承下來。
家良娘也淚眼朦朧,“兒啊,你是真的認頭?咱們不願意做就不做,不要難為自己。”
家良:“娘,我這次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不為難,我高興呢。”
二勇內心也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樣最好,這樣是最好的。自己的廠子能繼續開下去,老爺子的技藝也能傳承下來。
丈人教了他幾年,他學得認真,但總覺得差點東西,技術學得再好練得再精,總還是缺點什麼,可能就是丈人說的精氣神吧。他能做個好木匠,但成不了一個真正的手藝人。
家良能。
如果家良真是認清了內心認準了這條路,那真是太好了,技藝傳承有家良,他張二勇好好開個廠子掙錢就是了。
一時屋裡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家良受傷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二勇和豔紅特意去了一趟張家莊,把戚家的談話告訴大勇和淑紅。
淑紅不禁唏噓,“你說這大哥受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要說是好事,家良少了一根手指頭、殘了兩根。
要說壞事,家良又因為斷指認清了自己真正的內心,現在全身心地撲到提升木工技藝上。
二勇和豔紅也因為這個插曲,促進了夫妻同心,兩個人仿佛失而複得,把全部精力用在辦廠上,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與家裡人尤其是家良關係也更親密。
這都是好事啊。
看來正如老人說的,好事變壞事,壞事變好事,從來沒有哪個事是一成不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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