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得了了，圓圓要來了。
一想起圓圓那張挺直的脖子上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臉，小剛心裡就一陣抽搐。
那是一隻驕傲的小母雞，不，是小公雞，有豔麗的羽毛、火紅的冠子，還有尖利的嘴巴。
圓圓不在的時候，小剛可以安心地當他的大哥，隻要圓圓一來家裡，自己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弟弟，時時刻刻被她提醒著，她才是姐姐，她才是這個家裡的老大。
隨著年齡的增長，小剛已經不屑於跟圓圓爭論誰才是這個家小一輩的老大，不是爭不過，而是好男不跟女鬥。
跟一隻鬥氣昂揚的大公雞爭論，挺沒意思的。
所以，圓圓和森森來家裡這一天，小剛躲在自己家裡，是沒打算出來的。
可奶奶不會放過小剛。
“小剛啊，快過來，圓圓姐姐來了！還有森森，你快過來，跟大家一起玩。”
小剛扯著公鴨般變聲的嗓子：“奶奶，我在學習呢，沒空，你讓小龍他們跟她一起玩。還有蒙蒙！”
大勇娘根本沒聽進去大孫子的訴求，還在固執地呼喚：“快過來吧，圓圓和森森來了，你們姐弟倆好久沒見了！正好，大的領著小的，兄弟姐妹們也親熱親熱。”
小剛透過後窗的紗窗朝奶奶家一看，圓圓穿著一件火紅的裙子，正站在大院中央，身邊圍著一圈的孩子。
蒙蒙穿的是一件薑黃色的裙子，白色的圓領，臟兮兮的，在刻意打扮精巧的圓圓身邊，像個鄉丫頭似的。
張家莊是名副其實的鄉下，而戚家所在的城關街道，近幾年縣城發展往北擴，戚家莊已經慢慢演變成了城區的一部分。
好多農家的沿街房已經成了商業街的一部分，算是半個城裡人了。
戚家的房子大，門頭大，戚老漢把房子整修一番，沿街開了大門，竟然在家做起了家具生意，還算紅火，每個進城的人都從他們家門口走，都能看到家具店的招牌。
戚老漢領著戚家良安心在家裡做手作木工，據說貨不應求，還得二勇時不時地幫工。
圓圓這一身的紅裙子，應該是城裡最時興的樣式，火紅的顏色和張揚的樣式十分襯她，再加上一頭精心編織的小辮，完全是城裡大小姐的架勢。
淑紅把蒙蒙亂蓬蓬的頭發用手捋一捋，早上也是打扮地乾淨利落的小姑娘，不到半天時間，已經成泥猴子了，看看周圍三個小子，也是一副殘兵敗將的模樣。淑紅沒處撒氣，隻能扁扁嘴，哄著蒙蒙重新梳洗一遍。
蒙蒙不耐煩媽媽給她費時費力地收拾，一心想著看圓圓姐姐的電子手表。
她從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手表。
白色的表帶，銀色鑲鑽的表盤，時針上也鑲著布靈布靈的鑽石，每一處都精巧無比。
蒙蒙端著圓圓的手，反複端詳半天，來到媽媽身邊，期期艾艾地搖著媽媽的手臂：“媽媽......”
淑紅哪有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好好好，讓你爸給你買，咱不稀罕彆人的東西，咱也有。”
母女倆說了一會小話，蒙蒙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現在沒有但即將擁有一件手表的事實，大大方方來到圓圓身邊，竟是再也不看手表一眼。
圓圓今天就是來向蒙蒙炫耀她的新手表的，沒想到蒙蒙隻是稀罕了幾分鐘，圓圓故意指著手表，跟蒙蒙說：“你知道這個手表有什麼作用嗎？她還能定鬨鐘呢。”
“嗯。”
“她在晚上還有夜光呢，晚上時針和表盤是綠色的，沒有燈也能看清。”
“嗯。”
“這是今年的最新款，我同學們都沒有，我是第一個。”
“嗯。”
蒙蒙已經對不屬於她的這款手表失去了興致，媽媽說了，東西再好也是彆人的，咱們不稀罕，咱們也去買自己的。
“圓圓姐姐，你知道啥是凱撒密碼嗎？”
圓圓：......
大勇娘給孩子炸魚吃，這是圓圓和蒙蒙最喜歡吃的。
蒙蒙始終記著媽媽的囑咐，圓圓難得來姥姥家，咱們要拿出小主人的樣子來招待她，把她當客人一樣對待。所以，當一盤炸狗光魚端上來的時候，蒙蒙首先把魚尾巴撕下來，遞給圓圓姐姐。
圓圓感到很奇怪，“為什麼給我尾巴吃，我要吃肚子。”
蒙蒙指指三個眼巴巴的弟弟，“有他們在呢。奶奶說，小子吃頭吃肚子，小閨女吃尾巴，尾巴沒有魚刺，尾巴在水裡搖過來搖過去，長得結實，肉好吃。”
圓圓把魚尾巴放在盤子裡，“魚肚子好吃，魚尾巴太小了沒肉，不好吃！”
蒙蒙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奶奶就是這麼說的，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朋朋和小龍小虎也不知道該怎麼吃了，反正蒙蒙不動手他們是不能動手的。
還是朋朋比較聰明，把奶奶拉過來，“奶奶，圓圓姐姐說吃魚是魚頭和魚肚子好吃，蒙蒙姐姐說魚是魚尾巴好吃，到底是哪裡好吃？”
大勇娘看一眼盤子：“不一個吃法。炸帶魚和狗光魚是魚肚子不好吃，魚尾巴筋道沒刺。燉胖頭魚是魚頭好吃，鯽魚是喝湯，吃魚的話魚肚子沒刺，不一樣的魚不一個吃法。你個臭小子有的吃就行，還挑什麼挑？”
幾個孩子愣了一下，有聽懂的，有沒聽懂的。
小虎是聽懂了，把一條魚一掰兩半，魚頭給了圓圓，魚尾給了蒙蒙，“你倆這樣分不就行了！”
圓圓皺著眉頭接過魚頭，若有所思。
從小到大，她隻知道魚肚子好吃，從沒想過還有這麼多說道，想想自己在家吃魚的時候，跟三個弟弟是怎麼分的呢？自己吃的是魚頭、魚肚子，還是魚尾巴呢？
蒙蒙不管姐姐怎麼想，反正她吃狗光魚是吃魚尾巴的，還有魚鰓上那兩塊肉，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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