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被陣靈那句“七星海棠欠租兩百年”的“臨終囑托”雷得外焦裡嫩,一個趔趄差點又表演個泥潭倒栽蔥。她扶著嗡嗡作響的腦袋,看著眼前那道無聲裂開的、仿佛通往未知深淵的結界縫隙,再看看身邊三個同樣灰頭土臉、眼巴巴望著她的難兄難弟鳥雞甲),一股“才出狼窩又入虎穴”的悲壯感油然而生。
“得,這禁地裡的‘老賴’,還不止一個!”她嘀咕著,深吸一口氣,努力把腦子裡那個還在無能狂怒的丹尊殘魂和哭哭啼啼的碰瓷陣靈暫時屏蔽掉,“開工!目標——催收七星海棠花瓣抵債!順便看看有沒有值錢的破爛能撿!”
“啾!衝鴨!找寶貝!)”小朱朱第一個響應,撲棱著沾滿泥巴、顯得格外沉重的翅膀,就想往縫隙裡衝。
“吱!等等我!)”阿甲也邁開小短腿。
“哼!”赤羽卻突然一個華麗的振翅雖然沒飛起來,隻帶起一陣泥漿風),攔在了縫隙前。它努力挺起沾滿汙泥、勉強能看出點黑金色輪廓的胸脯,昂著同樣泥乎乎的腦袋,用一種睥睨天下的眼神掃視著眼前一人二獸,黑金色的喙微微開合,吐出讓楚清歌差點再次栽倒的話語:
“且慢!爾等凡俗,豈識禁地玄奧?莽撞闖入,徒增凶險!”它的聲音依舊帶著幼鳥的稚嫩,卻強行擠出了上古神獸的滄桑與傲慢,“此乃本座當年涅盤證道、浴火重生的無上聖地!一草一木,一石一景,皆蘊含天地至理,烙印著本座的無上榮光!”
它抬起一隻沾著泥巴的小爪子,極其莊重自認為)地指向濃霧彌漫、鬼影幢幢的縫隙深處,語氣帶著一種“爾等有幸”的施舍感:
“今日,念在爾等與本座有緣,又勉強算得上本座暫時的…咳…仆從,本座便大發慈悲,親自為爾等導覽這禁地聖境!爾等緊隨本座身後,莫要亂跑亂碰,壞了此間造化!更莫要驚擾了本座當年留下的…嗯…涅盤餘韻!”
楚清歌:“……”
小朱朱:“啾?主人,赤羽大人是不是摔壞腦子了?)”
阿甲:“吱?它說啥?能吃不?)”
赤羽無視了同伴們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或者說它自動過濾成了崇敬),自顧自地邁開沾滿泥漿的小爪子,以一種極其莊嚴、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儀式的步伐,昂首闊步,率先踏入了結界縫隙。
“都跟上!”楚清歌翻了個白眼,認命地招呼一聲,趕緊跟了進去。剛踏過縫隙,身後那道光芒便無聲無息地合攏了,隔絕了外麵那片“溫暖”的爛泥潭。眼前依舊是濃得化不開的灰霧,但空氣中那股腐朽和鐵鏽硫磺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陰冷。
赤羽在前方帶路,小小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努力維持著神獸的儀態,邊走邊用那故作深沉的幼鳥音“導覽”:
“看!此乃‘寂滅回廊’!當年本座涅盤之前,曾在此靜坐參悟大道三千年!一呼一吸間,引動星辰移位…”它抬起小爪子,指向濃霧中幾根歪歪扭扭、掛滿藤蔓、仿佛隨時會倒塌的石柱輪廓。
楚清歌努力辨認了一下那幾根破柱子,實在無法將其與“寂滅回廊”聯係起來,倒是旁邊小朱朱好奇地飛過去啄了啄柱子上的苔蘚,被一股黴味嗆得直打噴嚏。
赤羽不滿地瞪了小朱朱一眼,繼續前行,繞過幾叢散發著幽幽藍光的詭異蘑菇,來到一片相對空曠的地帶。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灰白色骨粉,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沙沙”的輕響。
“此地!”赤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激動,“便是本座最終浴火涅盤、打破生死玄關的‘聖焰池’所在!看那池中烈焰,雖曆經萬載歲月消磨,其威能餘燼猶在,足以焚儘世間一切虛妄…呃?”
它的小爪子正激動地指向前方濃霧深處,一個隱約可見的、邊緣不太規則的…水坑?那水坑不大,水質渾濁不堪,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黃綠色,水麵還漂浮著幾片枯葉和疑似某種小型動物骨骼的碎片,彆說烈焰了,連點熱氣兒都欠奉。更絕的是,水坑旁邊,還歪歪斜斜地插著一塊半朽的破木牌,上麵似乎用某種暗紅色的東西,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極其抽象、勉強能看出是某種排泄姿勢的符號。
赤羽指著水坑的動作僵在半空,黑金色的小腦袋歪了歪,那雙因為沾了泥巴而顯得不那麼銳利的眼睛裡,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難以置信。它的小翅膀無意識地撲扇了兩下,帶起一點泥星子,喃喃自語:“…咦?本座的‘聖焰池’…何時…改建成了…茅廁?”
話音未落,也不知是它太過震驚沒看路,還是這“茅廁”附近的霧氣特彆濃,亦或是它那神獸的“涅盤記憶”和現實地理產生了嚴重的認知偏差——
砰!
一聲悶響,結結實實!
赤羽那昂得高高的、努力保持威嚴姿態的小腦袋,狠狠地、毫無保留地撞在了水坑旁邊一塊凸起的、布滿青苔的堅硬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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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
一聲淒厲的、充滿了劇痛、震驚和屈辱的慘叫劃破禁地的死寂。赤羽像顆被彈弓打出去的小泥球,整個身體被撞得淩空倒飛,“吧唧”一聲,再次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四仰八叉地摔進了旁邊那厚實的骨粉層裡,濺起一片灰白色的“塵埃”。
“噗……”楚清歌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趕緊捂住嘴。小朱朱也用小翅膀死死捂住自己的喙,綠豆小眼彎成了月牙,肩膀一聳一聳的。連憨厚的阿甲都看傻眼了,小爪子撓了撓自己沾滿骨粉的腦袋,發出疑惑的:“吱?赤羽大人…在撞牆玩?)”
“放肆!笑什麼笑!”赤羽掙紮著從骨粉堆裡爬起來,小腦袋正中央鼓起了一個非常顯眼的小包,沾滿了灰白的粉末,配上它沾滿泥漿的黑金色羽毛,活脫脫一個剛從麵缸裡撈出來的小叫花雞。它又羞又怒,疼得齜牙咧嘴,卻還要強撐神獸顏麵,用沾滿骨粉的小翅膀指著那塊無辜的岩石,氣急敗壞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