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她心裡哀嚎,“老妖怪眼神不對勁!他絕對認出這玩意兒了!陸扒皮那邊……好像也有動靜?”她感覺後脖頸涼颼颼的,仿佛暗處有雙眼睛正盯著。
那張畫著《弱智丹尊教學指南》的潦草符紙,被夜風吹得呼啦啦響,上麵那個頂著爆炸頭、吐著舌頭、被標注為“丹尊”的小人兒,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滑稽又可憐巴巴,活像一麵飄揚在風暴邊緣的、充滿自嘲意味的戰旗。
風暴,似乎正在醞釀。
“此物……”沈墨的聲音低沉,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非人間凡絲。其性陰詭,蘊含妖力,乃‘傀影蛛’所吐之絲。”
“傀……傀影蛛?”楚清歌舌頭有點打結,“聽起來就很貴……不是,很邪門啊!那玩意兒不是傳說中妖族用來搞什麼‘提線木偶’的把戲嗎?”
沈墨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電,掃視著四周濃鬱的黑暗。“不錯。操控傀儡,刺探情報,甚至……寄魂奪舍。”他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楚清歌的眉心胎記。
楚清歌下意識捂了下額頭,感覺那封印似乎又燙了一分。體內,丹尊殘魂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哼。
“嘶!”一直盤踞在楚清歌頭頂打盹的赤羽,禿毛腦袋猛地抬起,黑漆漆的小豆眼警惕地看向密林深處,“有股……騷狐狸味兒!”它嫌棄地用翅膀尖捂住了自己的喙雖然它並沒有鼻子)。
幾乎是赤羽示警的同時,沈墨動了。
他並非衝向可疑之處,而是反手一引,佩劍“驚蟄”發出一聲清越龍吟,離鞘而出。劍身寒光暴漲,並非斬向黑暗,而是朝著旁邊石壁上那道散發著不祥綠芒的腐蝕痕跡——正是先前陸明遠修補結界時留下的“妖痕”!
“此處妖痕,汙穢結界,留之隱患無窮。”沈墨語氣冷冽,手中劍訣變幻,“驚蟄”化作一道匹練般的銀白劍氣,精準無比地刺向那蠕動的綠鏽中心。那劍氣浩然堂皇,帶著滌蕩妖氛的凜然正氣。
“對對對!趕緊清掉!看著就鬨心!”楚清歌拍手叫好,順便把那張《弱智丹尊教學指南》符紙往篝火旁一塊石頭上一拍,權當鎮紙。
劍氣與妖痕接觸的刹那,爆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如同滾油潑雪。綠鏽劇烈翻騰,黑煙蒸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然而,就在妖痕即將被徹底淨化湮滅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道看似純淨的劍氣,在湮滅最後一點綠鏽時,其邊緣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輕輕擦過了旁邊一塊看似普通、嵌在石壁縫隙裡的、布滿苔蘚的灰白色石頭。
嗡——!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驟然響起!
那塊灰白石頭上覆蓋的苔蘚瞬間化為飛灰,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閃爍著微光的古老符文!整個禁地的空氣猛地一滯,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能量波動,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引信,以那塊符文石為中心,轟然爆發!
“不好!”沈墨臉色第一次劇變,想收劍已然不及。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簡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碎!
爆炸的中心並非沈墨或楚清歌所在,而是……距離他們不遠,隱藏在幾棵歪脖子老樹後麵,玄天宗先輩們在禁地邊緣“貼心”建造的一處——旱廁!
隻見那由粗糙石塊壘砌、飽經風霜的“五穀輪回之所”,在古老陣法被意外觸動的狂暴能量衝擊下,如同一個被塞滿了火藥又點著了引信的炮仗,轟然解體!
漫天碎石、木屑、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黃白相間的、固態液態混合的物質,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如同天女散花,又似一場範圍極廣、味道極其“醇厚”的黃金雨,朝著四麵八方,無差彆地、激情四射地潑灑開來!
“我——的——媽——呀——!!!”楚清歌的尖叫直接破了音,她完全出於本能,抱頭就往旁邊一塊看起來比較敦實的石頭後麵縮。
沈墨的反應比她更快!在那爆炸發生、汙穢之物鋪天蓋地襲來的瞬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旋身,寬大的玄色衣袖猛地一展,如同巨大的蝠翼,將縮成一團的楚清歌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自己身下!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噗噗噗噗……
無數帶著異味的“天降之物”狠狠砸在沈墨撐起的靈力護罩上,發出沉悶又惡心的聲響。護罩劇烈閃爍,雖然擋住了大部分物理衝擊和“生化攻擊”,但那股子難以形容的、直衝天靈蓋的“濃鬱芬芳”,還是頑強地穿透了靈力屏障,無孔不入地鑽了進來。
“嘔……”楚清歌被熏得眼前發黑,差點直接背過氣去。她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發酵了八百年的泔水桶裡。
“嘎——!!”赤羽發出了有生以來最淒厲的慘叫。它剛才為了示警飛得稍高了一點,此刻首當其衝!幾塊粘稠的、不可名狀的固體“啪嘰”一聲,精準地糊在了它好不容易新長出來幾根絨毛的翅膀上!“本座的翎羽!本座高貴的翎羽啊!被玷汙了!!天殺的!我要焚儘這汙穢之地!!!”禿毛小雞徹底炸毛雖然沒幾根毛可炸),氣得渾身發抖,小豆眼裡燃燒著毀滅一切的怒火,張嘴就想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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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冷靜!彆噴!”楚清歌從沈墨袖子底下艱難地探出半個腦袋,驚恐大喊,“你想把我們也烤成叫花雞嗎?!還是裹了‘料’的那種!”她死死按住蠢蠢欲動的小神獸。
爆炸來得快,去得也快。
煙塵主要是石粉和某種粉塵)緩緩散去,露出了一片狼藉的現場。
原本旱廁的位置,隻剩下一個冒著縷縷青煙味道複雜)的大坑。方圓數十丈內,樹木歪倒,石頭上、草葉上、甚至不遠處的溪流裡,都點綴著或大或小、或乾或稀、散發著“醉人”氣息的“戰利品”。整個區域彌漫著一股足以讓嗅覺靈敏的生物當場去世的“死亡氣息”。
沈墨緩緩收回了護著楚清歌的手臂,站直了身體。他那身纖塵不染、象征玄天宗首席弟子的玄衣道袍,此刻……呃,隻能說色彩更加“豐富”了。肩頭、袖口、甚至那如墨的發絲上,都沾染著星星點點的可疑汙漬。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隻是緊抿的薄唇和微微抽動的眼角,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絕對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