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驚天動地的哭嚎混著羽毛焦糊味,把百草閣變成了大型災難現場。楚清歌頂著個被丹爐爆炸崩出來的雞窩爆炸頭,艱難地從一堆猶帶青煙的丹爐碎片和焦黑不明物裡抬起臉,聲音虛弱得直飄:“赤羽大人…您這剛出爐的玄甲新戰甲,好像…烤得有點過頭了?”
那隻原本該威風凜凜、此刻卻像被雷劈過八百遍的禿毛雞,正癱坐在它自己製造出的焦炭廢墟中心。聞言,它僅存的幾根尾羽猛地炸開,一翅膀就把半截還在冒煙的焦炭扇飛出去,砰一聲砸在對麵的藥櫃上,留下個完美的圓形黑印。
“賠錢!”赤羽的聲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帶著哭腔,豆大的淚珠混著臉上的焦灰滾落,衝開兩道滑稽的白痕,“本座獨一無二的高定玄甲!全修真界限量一套!剛長出來的!還沒亮過相!就被你那破爐子…嗚嗚嗚…賠錢!賠錢!賠錢!”
它一邊嚎,一邊用沒燒焦的爪子泄憤似的扒拉著地上的碎渣,那副悲痛欲絕的樣子,活像被搶了畢生積蓄。
楚清歌痛苦地捂住了臉,感覺自己的煉丹生涯,連同最後一點“沉穩可靠大概)”的人設,都在赤羽這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空氣裡濃鬱的蛋白質焦糊味中,徹底灰飛煙滅了。她甚至能想象到明天玄天宗八卦小報的頭條——《驚!藥園奇才楚清歌炸爐,竟是為給神獸做燒烤?獨家揭秘:神獸赤羽的焦炭新造型!》
就在這雞飛狗跳、焦糊味彌漫的當口,門口的光線被一道頎長冷峻的身影擋住了。
沈墨來了。
他一身玄衣,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帶著一股隔絕塵囂的清冷。然而,這股清冷在踏入百草閣門檻的瞬間,就被那濃烈到嗆人的焦糊羽毛味狠狠衝擊了一下。沈墨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薄唇抿得更緊,甚至似乎被那味道熏得,眼角都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滿目狼藉,最後落在楚清歌那張沾滿黑灰、生無可戀的臉上,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凍死人的字:“管好。”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還在抽抽噎噎的赤羽,“你的雞。”那語氣,仿佛赤羽是什麼亟待清理的大型有害垃圾。
楚清歌嘴角抽了抽,還沒來得及辯解或甩鍋,就見沈墨的目光銳利地鎖定了丹爐最大那塊殘骸底部。他並指如劍,一道細微卻凝練的劍氣無聲射出,精準地挑起一小撮黏附在焦黑金屬上的東西。
那東西顏色詭異,是一種腐敗苔蘚般的暗沉墨綠,在劍氣包裹下,竟還隱隱散發著極其微弱的、令人不適的陰冷氣息。
“妖族蝕骨術的痕跡。”沈墨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今天天氣不錯。
楚清歌心頭猛地一跳。妖族?蝕骨術?這玩意兒怎麼會出現在她的丹爐底下?
沈墨的指尖撚著那縷被劍氣裹挾的墨綠鏽跡,動作優雅得像在把玩什麼珍品。他微微低頭,湊近那點綠鏽,鼻翼幾不可查地翕動了一下。
然後,他那張冰山臉上,極其罕見地出現了一絲類似“困惑”的裂紋。他抬起頭,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直直看向楚清歌,帶著審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
“但為什麼,”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楚清歌還沒來得及藏好的、露出一個邊角的空油紙袋,“混著辣椒味?”
楚清歌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頭皮瞬間炸了!那正是她改良版“地獄熔岩”火鍋底料的空袋子!剛才炸爐太混亂,隨手一塞沒塞好!
她腦子裡瞬間閃過陸明遠那張看似溫和無害的笑臉。是他!肯定是他!隻有這個負責藥園物資調配的執事,才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種鬼東西弄進她的丹爐!那家夥,表麵送溫暖,背地裡下黑手!下黑手還下得這麼重口味!
“這個嘛…”楚清歌乾笑兩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那罪惡的油紙袋徹底揉成一團,死死攥在手心,試圖用浮誇的演技蒙混過關,“可能…可能妖族最近,集體換口味了?流行麻辣風?畢竟…呃…麻辣鮮香,比較開胃?”她越說聲音越小,自己都覺得這借口蠢得突破天際。
沈墨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說:編,你繼續編。
就在楚清歌感覺自己快被沈墨的視線凍成冰雕時,他手中的那點墨綠鏽跡忽然起了變化。那點綠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脫離了他的指尖,像一滴擁有生命的濃稠毒液,懸浮在半空,微微震顫著,然後,慢悠悠地朝著百草閣門外飄去。
“跟上。”沈墨言簡意賅,抬步就走,玄衣拂過門檻。
楚清歌如蒙大赦,也顧不得還在哼哼唧唧的赤羽了,抬腳就要追,嘴裡還敷衍地哄著:“赤羽大人乖,等我回來給你買十條…不,一百條最肥的靈蟲壓驚!”
“一百條?”赤羽的哭聲戛然而止,豆大的淚珠還掛在眼角,但那雙小眼睛裡已經迸發出精光,“要裹滿你特製辣醬的!還要酥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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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楚清歌答應得飛快,人已經衝了出去。
那點綠鏽像一盞小小的、不祥的引路燈,在玄天宗曲折的回廊和清幽的石徑上飄忽穿行。它掠過藥圃,穿過弟子們居住的院落群,越走越偏。周圍的靈氣似乎都稀薄了幾分,景致也從精心打理變得疏於管理,透著一股子冷清。
最終,綠鏽停在了一處僻靜小院前。院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塊半新不舊的木牌,上麵刻著三個字——【明遠居】。
陸明遠的洞府!
楚清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是他!這混蛋,藏得夠深!
沈墨停在院門外三丈處,那點引路的綠鏽也懸停不動。他沒有貿然上前,隻凝神感知。楚清歌也屏住呼吸,學著沈墨的樣子,努力調動自己那點微末的神識去探查。
洞府內一片沉寂,沒有絲毫靈力波動,也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陸明遠似乎不在家。
“沒人?”楚清歌壓低聲音問。
沈墨微微頷首,目光卻銳利地掃過院門和四周的禁製。他指尖再次凝聚劍氣,比之前更加凝實銳利,輕輕點在院門那看似普通的木頭上。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燒紅的烙鐵按上冰塊的聲響。院門上瞬間蕩開一圈圈水波般的漣漪,一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防護光罩浮現出來,上麵流轉著玄奧的符文。然而,在沈墨劍氣觸及的地方,那些符文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消融,露出了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缺口。
沈墨當先一步,無聲無息地踏入小院。楚清歌緊隨其後,心臟怦怦直跳。
陸明遠的洞府,與其說是修士清修之地,不如說更像一個堆滿了雜物的倉庫。靠牆立著幾個高大的藥櫃,裡麵塞滿了各種曬乾的靈草和礦石,分門彆類,碼放得倒是整整齊齊。牆角堆著些奇形怪狀的煉器邊角料,一張石桌擺在屋子中央,上麵散亂地放著幾本攤開的藥典、幾枚玉簡,還有一套半舊的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