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深處,執事居住的獨立小院。
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蔽,隻吝嗇地透下幾縷慘淡的微光。院子裡靜得可怕,連平日裡聒噪的蟲鳴都消失無蹤,隻有角落裡幾株夜息花病懨懨地蜷縮著葉片,散發出一種混合著腐敗甜香的詭異氣息。
陸明遠沒有點燈。
他整個人幾乎都隱沒在屋內最深沉的黑暗裡,隻有麵前那張厚重的石桌上,一點猩紅的光芒在幽幽跳動。那是一塊嬰兒拳頭大小、形狀不規則的礦石,通體呈現出一種粘稠、汙濁、仿佛凝固了無數暗紅血液般的色澤。它靜靜地躺在特製的隔絕玉盤中央,表麵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活物般的搏動,每一次微弱的紅光閃爍,都讓周圍空氣的溫度下降一分,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也隨之濃鬱一分。
這便是血晶原礦。妖族聖物,也是…劇毒。
陸明遠的臉在血晶那妖異紅光的映照下,一半陷入陰影,一半被勾勒出狂熱而扭曲的輪廓。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點紅光,瞳孔深處仿佛也有同樣的火焰在燃燒,貪婪、興奮,還夾雜著一絲近乎瘋癲的執著。
“快了…就快了…”他低語著,聲音乾澀嘶啞,像砂紙在摩擦,“這點‘引子’…足夠撬開一扇門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腰間儲物袋裡取出一個更小的玉盒。打開盒蓋,裡麵是淺淺一層細如塵埃的暗紅色粉末——這是他耗費數日心力,用特殊法器小心翼翼從血晶原礦上研磨分離出來的精華。粉末在玉盒中似乎也帶著微弱的生命,不安地流動著。
他拿起旁邊一個普通的陶土食盆,裡麵裝著藥園最常用的、給低級靈獸補充體力的“黃粱穀”飼料,淡黃色,散發著穀物特有的清香。陸明遠屏住呼吸,用一根細長的骨針,極其謹慎地挑起針尖那麼一小撮血晶粉末,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稀世珍寶。
“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稀釋度…”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隻是初步驗證…看看‘種子’的活性…”
針尖上的那點微末紅光,輕輕抖落在金黃的穀粒上。瞬間,如同滾燙的烙鐵按進了雪堆!那點紅光無聲地暈染開來,速度快得驚人!暗紅色的紋路如同活過來的血管,瞬間爬滿了周圍的穀粒,原本樸素的穀物光澤被一種妖異的、仿佛浸透了鮮血的暗沉色澤所取代,那股甜膩的腥氣陡然濃烈了十倍不止!
陸明遠眼中精光大盛,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迅速蓋上玉盒,隔絕了大部分氣息,然後端起那個已經變得“不同尋常”的飼料盆,走向屋角。
那裡放著三個一模一樣的精鐵籠子。每個籠子裡都關著一隻肥碩的“尋寶鼠”——這是修真界最低階、最溫順的靈獸之一,以嗅覺靈敏和膽小怕事著稱,通常用來尋找一些淺層的靈草礦石。此刻,三隻尋寶鼠正蜷縮在籠子角落,小鼻子不安地翕動著,黑豆似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那盆散發著致命誘惑飼料的恐懼,身體瑟瑟發抖。
“開飯了,小寶貝們。”陸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他將飼料盆依次放在三個籠子前。
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三隻尋寶鼠發出“吱吱”的驚恐尖叫,拚命往後縮,恨不得把自己擠進鐵籠的角落裡,小小的身體抖成了篩糠。它們能感覺到,那盆“食物”裡蘊含著讓它們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恐怖氣息!
陸明遠臉上掠過一絲不耐。他冷哼一聲,指尖彈出三道微弱的靈力,精準地打在籠子的某個符文上。
嗡!
籠壁上刻畫的禁錮符文瞬間亮起,散發出微弱但不容抗拒的束縛之力。三隻尋寶鼠的掙紮戛然而止,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隻能僵硬地、絕望地被那股力量強行拖拽著,一點點靠近那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飼料盆。
“吱——!”絕望的尖鳴刺破了小屋的死寂。
第一隻尋寶鼠被無形的力量按著腦袋,湊到了盆邊。它瘋狂地扭動著頭顱,死死閉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抗拒聲。陸明遠眼神冰冷,指尖微動。禁錮之力驟然加強!尋寶鼠的頭顱被硬生生掰開了一道縫隙!
一粒沾染著血晶氣息的穀粒,被強行塞了進去!
“吱嘎——!”那老鼠發出一聲不似活物的淒厲慘嚎,小小的身體猛地僵直,如同被雷電劈中!緊接著,它那原本溫順的黑豆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瞬間變得一片猩紅!一股狂暴、嗜血、充滿了毀滅欲望的氣息猛地從它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來!
它不再抗拒,反而像是餓了千百年的惡鬼,猛地撲向食盆!小小的爪子瘋狂地扒拉著穀粒,塞進嘴裡,咀嚼聲如同在撕扯生肉,哢嚓作響!它的身體像吹氣般膨脹了一圈,皮毛下的肌肉虯結賁起,小小的牙齒竟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
另外兩隻尋寶鼠目睹了同伴的恐怖變化,嚇得幾乎暈厥過去,但禁錮之力毫不留情地將它們也按向了食盆。同樣的慘嚎,同樣的猩紅雙眼,同樣的瘋狂吞噬!小屋裡隻剩下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骨骼摩擦的嘎吱聲,以及三股越來越狂暴、越來越混亂的低沉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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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遠站在一旁,臉上沒有任何憐憫,隻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專注和狂熱。他迅速攤開一本墨綠色的皮質筆記本,抓起一支骨筆,蘸著一種散發著腥氣的暗紅墨水,飛快地記錄著,筆尖劃過皮紙發出沙沙的聲響,在死寂和咀嚼聲中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