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洞府內恢複了安靜,隻餘下丹爐中微弱的餘火偶爾發出一兩聲劈啪輕響。朱朱吃飽喝足,窩在楚清歌用靈草編的小窩裡,睡得四仰八叉,小肚皮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赤羽也收斂了傲嬌,閉目蹲在較高的石台上,周身環繞著極淡的暖意,像是在修煉,又像是在守護。
楚清歌卻沒有睡意。
她盤膝而坐,並未修煉,隻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沈墨給的那個玉瓶。冰涼潤澤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她紛雜的心緒稍稍沉澱。
沈墨為什麼會特意送來這個?
真的隻是出於同門之誼,或者是他所說的“對手劍意凜冽,易擾心神”?
她想起之前胎記吸收魔氣時,他驟變的臉色和探究的目光;想起他劍穗發燙,本命劍自動出鞘護住自己的瞬間;想起他那句意有所指的“慎食慎聞”……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關於林青羽可能的手段,關於自己胎記的異常,甚至關於……那詭異的妖族毛發和失目的祖師畫像?
這位沈師兄,身上似乎也籠罩著一層看不透的迷霧。表麵是光風霽月的首席弟子,修的是浩然劍道,可偏偏身負天煞魔體,心魔纏身。他對自己,時而冷淡疏離,時而又會流露出這種近乎笨拙的關心。
“真是個矛盾的人……”楚清歌低聲自語。
還有林青羽。她對沈墨的那點心思,幾乎全宗皆知。是因為沈墨對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特彆”,才讓她屢次三番針對自己?還是另有原因?陸明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那能讓人靈力暴漲卻隱含邪氣的紅色粉末,究竟是什麼?
線索零零碎碎,像散落一地的珠子,卻缺少一根能將其串聯起來的線。
眉心胎記又傳來一陣輕微的跳動,不再是灼熱,而是一種極細微的、仿佛與什麼遙遠事物產生感應的悸動。
楚清歌下意識地運轉起一絲《九轉青靈訣》的靈力,小心地探向胎記。自從知道這裡麵住著個時刻想搶她賬號的老爺爺後,她對這胎記是又愛又怕。
靈力觸及胎記的瞬間,她仿佛聽到了一聲極輕極遠的歎息,帶著無儘的滄桑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愧疚?
是丹尊殘魂?
他愧疚什麼?愧疚當年勾結魔族?還是愧疚現在想奪舍她?
沒等楚清歌細究,那感覺又消失了,胎記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隻是她的錯覺。
“一個兩個的,都神神叨叨……”楚清歌撇撇嘴,決定不再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是明天的決賽。
她拿出比賽章程,再次確認對手的信息。
周擎,天樞峰首席,築基後期巔峰,主修《北鬥劍訣》,性格沉穩,戰鬥風格以堂堂正正、攻勢連綿不絕著稱,是宗門內公認的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資料顯示,他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短板。
“正麵對抗,我勝算不大。”楚清歌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優勢在於煉丹、製符和……不按常理出牌。以及,她那幾個雖然不太靠譜但總能創造驚喜的夥伴。
“陣法是指望不上了,臨時學也來不及。”她沉吟著,“丹藥和符籙是關鍵。”
她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存貨。
攻擊類的“爆裂丹”、“迷煙丹”還有不少,但對付周擎這種級彆的對手,效果恐怕有限,最多乾擾。防禦類的“金剛符”、“神行符”也備了一些。之前改良的“清風丹pus”提神醒腦加速靈力恢複)和“疾風丹”臨時提升速度)倒是可以多用。
“或許……可以試試那個?”楚清歌眼睛一亮,從儲物袋角落裡翻出一個小罐子,裡麵是些色澤古怪、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粘稠液體。
這是她之前嘗試用各種辣味靈椒、加上幾種藥性奇特的毒草已祛除毒性,保留刺激性)混合煉製出的失敗品——原本想做成超強辣味調味料,結果味道詭異到朱朱都嫌棄。但其附帶著極強的“灼燒”和“麻痹”效果,沾上一點就讓人又痛又癢又麻,難以集中精神。
“叫什麼好呢?‘痛麻辣手摧花汁’?”楚清歌給自己這發明逗笑了,“明天要是近身戰,說不定能陰他一下……”
她又拿出符紙和朱砂,開始繪製改良版的“閃光符”和“噪音符”,打算明天給周擎來一場“視聽盛宴”。
就在她埋頭苦乾時,地下傳來阿甲小心翼翼的聲音:“清歌,俺好像……挖到點奇怪的東西。”
楚清歌一愣:“嗯?什麼東西?又是哪位祖師的腳趾頭骨頭?”之前阿甲就挖到過不知哪位前輩的指骨,嚇得她趕緊讓阿甲給埋回去了。
“不是骨頭……”阿甲吭哧吭哧地從地洞鑽出來,爪子裡捧著一塊暗紅色的、拳頭大小的石頭。那石頭表麵粗糙,卻隱隱透出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暗沉光澤,仔細看,裡麵似乎還有絲絲縷縷的黑色紋路在緩慢蠕動。
一股極淡卻異常暴戾、貪婪的氣息從石頭上散發出來。
楚清歌眉心猛地一燙!
赤羽也瞬間睜開了眼睛,銳利的目光盯住那塊石頭,周身絨毛炸起,發出警告性的低鳴:“扔了它!這東西很邪門!”
連睡著的朱朱都不安地動了動,似乎被那氣息驚擾。
楚清歌心中一凜,沒有用手去接,而是謹慎地用靈力包裹住那塊石頭,仔細感知。
通靈之體傳來的反饋混亂而尖銳,充滿了嗜血的渴望和無數模糊的痛苦嘶嚎,與她之前從林青羽藥渣裡感受到的那絲邪氣同源,卻強烈了百倍不止!
“這……這是……”楚清歌臉色發白,“這東西你從哪裡挖到的?”
阿甲被赤羽和楚清歌的反應嚇到,縮了縮脖子:“就、就在俺挖的地下通道裡,靠近……靠近林青羽洞府那個方向岔道下麵一點,突然就挖到這個了,旁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林青羽洞府附近?血腥味?
楚清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難道林青羽不僅僅是在丹藥裡摻東西,她洞府底下還藏著這種邪物?
這石頭到底是什麼?和那紅色粉末有什麼關係?
她猛地想起陸明遠那刺耳的研磨聲……難道他磨的就是這種東西?
決賽前夕,阿甲突然挖出這個,是巧合,還是……
楚清歌看著那塊不祥的紅色石頭,又感受著眉心胎記不同尋常的悸動,剛剛因為沈墨的贈藥而稍微放鬆的心情,再次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
明天的決賽,果然絕不會僅僅是擂台上的勝負那麼簡單。
風暴,真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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