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感覺自己像個被硬塞了十萬八千本《五年修仙三年模擬》還附帶全息影像版的可憐腦殼。
那股蠻橫衝入識海的信息流,根本不是“閱讀”,而是“烙印”。無數破碎的畫麵、淒厲的呐喊、絕望的掙紮、還有某種冰冷到極致的俯瞰視角……像是把一場持續了萬年的悲劇,壓縮成一顆炮彈,直接轟進了她的腦子。
“呃……”她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眼前發黑,耳畔嗡嗡作響,幾乎要直接栽倒在地。
“楚清歌!”
“清歌道友!”
兩聲呼喚幾乎同時響起。
離她最近的沈墨第一個察覺不對,也顧不上什麼“保持距離”的準則,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入手隻覺得她身體微微顫抖,額間那火焰狀的胎記燙得驚人,甚至連她周圍的空氣都出現了細微的扭曲。
另一邊的季無憂也快步上前,臉上慣常的玩世不恭被凝重取代,他看著楚清歌眉心那灼灼發光的胎記,又看了看毫無動靜的祭壇石碑,眼神複雜難明。
“喂!你怎麼了?彆嚇唬人啊!”小朱朱撲棱著翅膀落在楚清歌肩頭,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它能感覺到契約那頭傳來的劇烈震蕩和痛苦。
阿甲也吭哧吭哧地從地下鑽出半個腦袋,緊張地望著自家主人:“主人?你腦袋疼嗎?阿甲給你挖點清心草?”
赤羽雖然沒湊過來,但也昂著頭,銳利的目光緊盯楚清歌和那石碑,尾羽上的黑羽無風自動,低聲道:“這地方……有古怪。她的血脈……被引動了。”
林青羽站在稍遠的地方,看著被沈墨扶住的楚清歌,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和快意,小聲嘀咕:“裝神弄鬼,肯定是想引起沈師兄注意……”但她手裡緊握的留影石卻對準了這邊,一絲細節都不肯放過。
“我……沒事……”楚清歌甩了甩昏沉的頭,試圖站穩,聲音還有些發虛,“就是……信息量有點大,腦子差點宕機……”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掩飾剛才那靈魂幾乎被撕裂的痛楚和衝擊。
沈墨眉頭緊鎖,扶著她胳膊的手並未鬆開,沉聲道:“看到了什麼?”他的劍氣本能地在兩人周圍悄然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部分外界的窺探和可能存在的危險。
季無憂也湊近壓低聲音:“道友,是不是‘看’到了什麼?關於這戰場,關於……那石碑?”他指了指依舊光滑如鏡的石碑,眼神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楚清歌深吸一口氣,借著沈墨手臂的力量站穩,目光重新聚焦在那無字石碑上。識海中翻騰的信息碎片尚未完全平複,但那股最強烈的悲憤與質問,卻清晰地烙印下來。
“它……它在問我……”楚清歌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仿佛還在承受著那龐大意誌的餘波,“問我們……憑什麼認為,頭頂那片天,腳下這片道……是仁慈的?”
她這話一出,沈墨扶著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緊。
季無憂瞳孔驟縮,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連傲嬌的赤羽都猛地轉頭看向她。
“什麼意思?”沈墨的聲音低沉,帶著劍修特有的銳利,“說清楚。”
楚清歌抬起另一隻手指著石碑,指尖還有些發顫:“它不是沒字……它是需要‘答案’,或者……一個引子。我的血,還有……我腦子裡剛被塞進來的那些東西,好像……觸發了什麼。”
她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描述那難以言喻的感受:“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咆哮,在質問:憑什麼仙路儘頭是飛升?憑什麼弱肉強食是天理?憑什麼犧牲億萬,隻成就寥寥?這所謂的‘天道’,真的在乎過這世間生靈嗎?還是……它本身就是一場冷漠的騙局?”
她每說一句,季無憂的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後,他幾乎是喃喃自語:“果然……果然是這樣……前輩們……你們不甘心啊……”
就在這時——
嗡!!!
那沉寂了萬古的無字石碑,猛地爆發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光芒並非擴散,而是如同逆流的瀑布,衝天而起!
轟隆隆——!
整個碧落秘境,在這一刻劇烈地震動起來!天空像是被潑上了濃稠的血墨,瞬間黯淡下來,風雲倒卷,雷霆隱現,卻不是天威,而是帶著一種泣血般的悲鳴!
“怎麼回事?!”
“秘境要塌了嗎?”
林青羽和其餘幾個弟子驚慌失措,幾乎站立不穩。
沈墨下意識將楚清歌往身後又護了護,劍氣勃發,警惕地望向天空。季無憂卻仰著頭,臉上是混合著悲痛、釋然和某種決絕的複雜神情,淚水無聲滑落。
在所有人震駭的目光中,那衝天的血光在秘境的蒼穹之上,悍然凝聚成了四個巨大無比、筆畫如同用無數生靈鮮血與骸骨鑄就的大字——
天道不仁!
那四個字,並非靜止。它們仿佛在燃燒,在咆哮,在泣血!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悲憤與絕望,以及一絲……洞穿了萬古虛妄的極致道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