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緊緊跟著楚清歌等人的逃亡隊伍,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死死鎖定著被楚清歌和那個陌生散修一左一右攙扶著的沈墨,生怕這“鐵證”長翅膀飛了。
“快!這邊!俺感覺這邊的土比較鬆,好挖!”阿甲憑借著穿山甲的本能,在劇烈震動和不斷塌陷的地麵上努力分辨著方向,短小的爪子飛快刨動,試圖開辟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它時不時回頭擔憂地看看被攙扶的沈墨和自家主人。
“上麵的石頭交給我!哼,區區落石,也配砸到本座?”赤羽強打著精神,在空中艱難地盤旋,偶爾噴出一小縷火苗,將墜向眾人頭頂的較大石塊提前擊碎或推開。隻是它那光禿禿夾雜著焦黑羽毛的翅膀,怎麼看都有些力不從心,語氣裡的傲嬌也掩蓋不住濃濃的疲憊。
楚清歌此刻全部心思都在沈墨身上。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重量越來越倚靠向她這邊,呼吸雖然刻意保持平穩,但偶爾泄露出的那一絲紊亂,以及他體內那兩種截然不同力量浩然劍氣與天煞魔氣)碰撞後殘留的混亂氣息,都讓她心頭揪緊。
“沈墨,撐住,馬上就出去了!”她低聲說道,手下意識地更用力地撐住他的臂彎。
沈墨沒有回應,隻是微微闔著眼睫,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他試圖運轉浩然劍氣來平複翻湧的氣血和躁動的心魔,但方才為了抵禦秘境攻擊而強行調動魔氣,此刻兩種力量在他體內形成了微妙的僵持,讓他一時難以自如掌控。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幫忙攙扶沈墨,眼神卻時不時在他和楚清歌之間逡巡的季無憂,忽然開口了,語氣不再是之前的跳脫和玩世不恭,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
“嘖……這位沈道友,你這身子骨裡頭,可是熱鬨得很呐。”他咂咂嘴,目光落在沈墨蒼白的側臉上,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楚清歌立刻警覺地瞪向他:“季道友,你什麼意思?”她現在對任何可能對沈墨不利的言論都格外敏感。
季無憂連忙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哎喲,楚道友彆緊張,貧道就是職業病犯了,多看了兩眼。”他頓了頓,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一邊壓低聲音,隻有楚清歌和沈墨能勉強聽清,“貧道走南闖北,彆的不敢說,這對各種氣息的感知,還是有點心得。沈道友方才爆發的那股力量……至陰至邪,暴戾非常,確實是魔氣無疑,而且品階極高,絕非尋常魔修所能擁有。”
他的話讓楚清歌的心沉了下去,扶著沈墨的手又緊了幾分。
然而,季無憂話鋒一轉,眼神中的疑惑更深了:“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按常理說,身負如此精純霸道魔氣之人,周身理應怨念纏身,煞氣衝天,心智也極易被魔性侵蝕,變得嗜殺暴虐。但是……”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墨身上,像是要將他從裡到外看透一般:“但是沈道友你……不一樣。你方才抵擋攻擊時,那魔氣雖強,卻似乎……有種被強行約束的感覺?而且,你現在竭力壓製魔氣、試圖引導另一種……嗯,頗為堂皇正大的力量來平複自身的行為,更是讓貧道看不懂了。”
季無憂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須,眉頭擰成了個疙瘩:“更讓貧道納悶的是,你身上這股‘正大’的力量,似乎與這秘境殘留的某些古老意念,隱隱有一絲共鳴?雖然很微弱,但貧道這羅盤他晃了晃另一隻手裡握著的古樸羅盤)剛才可稍微動了一下。怪哉,怪哉!魔氣與……疑似上古正道英魂的意念,這怎麼看都是水火不容的東西,怎麼會在一個人身上……共存?甚至還幫你抵擋了部分秘境的反噬?”
他說著,眼神中的震驚慢慢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疑惑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了然?仿佛某個困擾他許久的謎題,突然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卻又說得通的解釋方向。
沈墨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墨色的眸子看向季無憂,依舊沒什麼溫度,但也沒有敵意,隻是平靜地反問:“季道友見識廣博,莫非見過類似情形?”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那份平靜之下,似乎隱藏著某種試探。
季無憂被他問得一噎,眼神閃爍了一下,打了個哈哈:“這個嘛……嘿嘿,天機不可泄露,不可泄露啊。貧道隻是覺得,凡事不能隻看表麵。就像那留影石……”他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前麵豎著耳朵聽的林青羽的背影,“記錄下來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事實’,反而離真相最遠。”
他這番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眾人耳中。
林青羽在前麵聽得心頭火起,猛地回頭,尖聲道:“你這神棍胡說八道什麼!留影石記錄得清清楚楚,魔氣就是魔氣,還能有假?難道這影像還能是這秘境自己編造的不成?我看你就是跟他們一夥的,在這裡故弄玄虛,混淆視聽!”
季無憂也不生氣,反而對著林青羽齜牙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林道友,貧道隻是就事論事,發表一下個人看法嘛。你這急著給貧道扣帽子的樣子,倒是讓貧道想起了一種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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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動物?”林青羽下意識追問。
“就是那種,自己偷偷藏了寶貝,就總覺得全世界都要來搶的……嗯,護食的狗子?”季無憂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林青羽氣得臉色漲紅,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噗——”楚清歌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趕緊繃住臉,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卻藏不住。她感激地看了季無憂一眼,雖然這家夥神神叨叨的,但這番話,無疑是在某種程度上,替沈墨緩和了局麵,至少……留下了一絲辯解的餘地?或者說,是引起了旁人更深層次的思考,而非簡單地被“魔氣”二字釘死在恥辱柱上。
阿甲一邊刨土一邊悶聲附和:“就是!壞女人!凶巴巴!”
赤羽也在空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啼鳴,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寫著“讚同”。
沈墨的目光在季無憂那張看似玩世不恭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隨即又恢複了沉寂。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調整著呼吸,嘗試著更快地恢複對自身力量的控製。
季無憂則收斂了玩笑的神色,再次看向沈墨時,那複雜的目光中,了然之色似乎又多了一分。他仿佛在透過沈墨,看到了某些更深層次的、關乎命運與選擇的影子。這玄天宗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啊。而這看似冷冰冰的沈墨,其身上的秘密和背負的東西,恐怕也遠非一個“魔門少主”那麼簡單。
崩塌在繼續,逃亡也在繼續。但在這混亂的行程中,因季無憂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和那複雜的目光,某些微妙的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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