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坐在簡陋的石凳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複製了曆代飛升者遺書的留影石,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
阿甲趴在她腳邊,連最愛的磨爪石都懶得啃了,大眼睛裡滿是茫然。小朱朱把自己縮成一團彩虹色的毛球,窩在楚清歌膝上,時不時抖一下。赤羽則站在窗沿,眺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華麗的黑羽在微風中輕輕顫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壓抑,太壓抑了。
楚清歌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原本隻是想洗刷沈墨的冤屈,在這修真界好好活下去,煉煉丹、逗逗鳥,順便……嗯,跟某個麵冷心熱的劍修發展一下可能存在的革命友誼。誰知道一鋤頭挖下去,直接刨出了個足以顛覆整個修真界的恐怖真相。
“嗬……嘿嘿……哈哈哈……”一陣突兀的、帶著幾分癲狂意味的笑聲,直接在她識海中響了起來。
是丹尊殘魂。
楚清歌眉頭一擰,下意識就想用精神力給他來個“靜音”處理。這老鬼,又發什麼神經?
“小子丫頭,”殘魂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嘲弄和……一絲同樣難以忽視的悲涼,“感受到了嗎?這就是所謂的‘長生’,所謂的‘飛升’!我們汲汲營營,爭搶那通天之路的資格,以為踏上去便是永恒逍遙,結果呢?哈哈哈哈哈!不過是把自己養得肥肥胖胖,等著被端上那張所謂‘天道’的餐桌!”
他的笑聲在楚清歌的識海裡回蕩,刺得她腦仁疼。
“閉嘴!”楚清歌忍不住在心底嗬斥,“笑什麼笑!你很開心嗎?彆忘了,你我現在都是這餐桌上的‘預備役’!”
“預備役?”殘魂的笑聲戛然而止,語氣變得陰惻惻,“老夫早就被刷下來了!肉身儘毀,隻剩這一縷殘魂苟延殘喘,連當‘藥材’的資格都快沒了!而你……”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楚清歌的神魂,“你這具充滿生機、潛力無限的軀殼,還有那該死的通靈之體,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那位‘天道’大人,想必會非常喜歡……”
楚清歌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害怕奪舍,而是因為殘魂話語裡描繪的那個令人絕望的未來。她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反唇相譏:“是哦,您老人家倒是想當藥材,人家還嫌您過期變質了呢!我們現在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彆看不起誰。”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這老鬼雖然討厭,但此刻,竟讓她生出那麼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畢竟,在“我們都是預備役藥材”這一點上,他們算是達成了空前的一致。
識海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小朱朱不安地“啾”了一聲,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楚清歌的手心。
過了好一會兒,丹尊殘魂的聲音再次響起,少了之前的癲狂和嘲諷,多了幾分異常的冷靜和……凝重。
“小丫頭,”他緩緩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楚清歌警惕起來,“你又想耍什麼花樣?騙我放鬆警惕好讓你奪舍?”
“哼!鼠目寸光!”殘魂不屑地冷哼,“奪舍?就算老夫現在成功奪了你的舍,然後呢?頂著你這副皮囊,繼續修煉,爭取早日飛升,好去給那鬼‘天道’當點心嗎?老夫還沒那麼想不開!”
這話……聽起來居然有那麼點道理?楚清歌微微一愣。
“那你想做什麼交易?”
“合作。”殘魂吐出兩個字。
“合作?”楚清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跟你?一個時時刻刻想把我當點心吞了的老鬼合作?”
“暫時的!”殘魂似乎有些惱火,“暫時放下你我之間的……小小恩怨。眼下有一個更大的麻煩,一個關乎你我,不,是關乎所有修行者生死存亡的危機擺在麵前。在那玩意兒麵前,我們那點私人恩怨,屁都不是!”
楚清歌挑了挑眉,沒說話,示意他繼續。她倒要聽聽,這老鬼能說出什麼花來。
“那‘遺書’你也看了,”殘魂的聲音低沉下來,“這騙局布局萬古,能將所有飛升者當做資糧的存在,其境界、其手段,遠超你我的想象。單憑你,或者單憑老夫這縷殘魂,想對抗它?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所以呢?”
“所以,我們需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殘魂的意念帶著一絲蠱惑,“你有機緣,有潛力,有那該死的通靈之體,還有外麵那幾個傻乎乎但還算有點用的戰寵。而老夫……哼,老夫活過的歲月比你吃過的靈米還多!老夫知曉無數上古秘辛、失傳陣法、禁忌丹方!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老夫曾是距離那‘餐桌’最近的人之一!老夫知道他們的一些手段,一些規則漏洞!甚至……老夫懷疑,當年老夫的隕落,也與此有關!”
楚清歌心中一動。這倒是新信息!
“你的意思是,你當年不是簡單的被人圍毆致死?”
“放屁!”殘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老夫縱橫天下之時,豈是那些土雞瓦狗能輕易撼動的?!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你我合作,互補短板,方有可能在這死局中,搏出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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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歌沉默著,手指輕輕梳理著小朱朱的羽毛,內心飛速盤算。
這老鬼的話,能信幾分?合作?與虎謀皮還差不多。但他說的又確實是事實。麵對“天道”這個級彆的敵人,她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沈墨還在被追捕,宗門內敵友難分,她能依靠的力量確實有限。丹尊殘魂雖然危險,但他掌握的知識和情報,無疑是巨大的籌碼。
“怎麼合作法?”她試探著問,“總不能你空口白牙一說,我就把身家性命交給你吧?”
“簡單!”殘魂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問,“第一,在解決這個‘天道危機’之前,老夫立下心魔誓言,絕不對你進行奪舍,並儘全力助你提升實力,應對危機。”
“心魔誓言?”楚清歌嗤笑,“對您這種老……前輩來說,心魔誓言約束力有多大,您自己心裡沒數嗎?”她差點把“老鬼”說出來。
殘魂一噎,沒好氣道:“那你說如何?”
楚清歌眼珠一轉,有了主意:“這樣,你分出一縷最本源的魂力,由我暫時保管。合作期間,你若違背誓言,或對我有加害之心,我隨時可以捏碎這縷魂力,讓你嘗嘗什麼叫魂飛魄散的滋味兒!當然,合作順利結束後,我自當歸還。”
這是她從某本雜書上看來的“抵押”式契約,據說對魂體特彆有效。
“你!”殘魂勃然大怒,“小丫頭好毒的心思!你這與要挾何異?!”
“哦,那算了。”楚清歌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年紀小,潛力大,說不定能想出彆的辦法。您老人家就繼續在我這‘豪華單間’裡待著,等著哪天跟我一起被端上桌吧。說不定人家‘天道’就好您這口陳年老臘肉味兒呢?”
“你……你……”丹尊殘魂被她氣得魂體波動,光團在識海裡明滅不定。他活了幾千年,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被一個小丫頭拿捏得死死的!
但他更清楚,楚清歌說的是事實。等待,對兩者而言都是死路。
沉默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殘魂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帶著一股壯士斷腕的悲壯:
“……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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