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陸妄山最後一次聽到丁冕的聲音是在米蘭。
在雲檀米蘭的公寓。
一牆之隔。
雲檀突然消失,陸妄山起初還擔心她是出意外。
他讓人去查雲檀到底出了什麼事,還托人問到了雲啟徽和袁琴容那兒,可她父母竟然也什麼都不知道。
最後查到的是一張飛往米蘭的機票、一封米蘭大學錄取offer,以及她在過去一年考出的雅思8分、意大利語B2。
她一聲不吭,飛去了米蘭。
當時陸妄山幾乎已經48小時未合眼,他訂了機票,連夜飛往米蘭。
那天米蘭破天荒下起暴雪,飛機在空中盤旋很久,差點無法著陸,陸妄山開始發高燒。
他有太多想問雲檀。
你為什麼走?
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告訴我?
還有,你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我?
可當門打開,肩頭滿是落雪的陸妄山看到屋內的女友,卻忽然什麼都不想問了。
事實如此,那些答案還用問嗎?他不想聽。
他抬手以強硬的姿態扣住雲檀的後頸,俯身用力吻住她。
雲檀嗚咽了幾聲,推他胸膛,陸妄山不喜歡,於是更凶惡的吻,堵住她外溢的嗚咽,反剪住她雙手。
他們的身體實在太契合。
一切都開始得太突然也太熱烈,當雲檀被托著腰趴在門板上時,門忽然被敲響。
“小檀,我給你買了些蛋糕。”門口那個男人說。
聲線清澈,卻掩飾不去的親昵。
是丁冕。
陸妄山認識他,高中時他就是雲檀私交不錯的學長。
陸妄山看到雲檀蹙著眉,雙手用力捂住嘴,濕漉漉的眼睛扭過來看他,祈求般用力搖了搖頭。
這些天,陸妄山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雲檀為什麼會突然離開。
他們沒有爭吵,也沒有誤會。
在這一刻卻忽然好像有了答案。
哪怕那個答案在陸妄山看來荒唐可笑。
可當一切可能性都被否定,再荒唐可笑似乎也隻能是真相。
“彆在這裡。”雲檀求他。
陸妄山是用行動拒絕她的,門板隨之發出一聲劇烈的悶響。
門外敲門的聲音忽然停了。
陸妄山低聲問:“是他嗎?你離開我,飛來米蘭,是因為他嗎?”
雲檀已經無法正常組織語言,她被滾燙的陸妄山貼著,大腦好像也要被燒壞了,陸妄山帶來的潮水一股接著一股,幾乎要將她覆沒。
剩餘的理智都用來抵禦男人的作亂,
陸妄山抬手握住門把手,作勢要開,雲檀死死扣住他的手。
於是嗓子又少了一道防線,隻能死死咬住下唇避免發出聲音。
陸妄山貼在她耳邊問:“為什麼不要?不跟他介紹一下嗎?我是誰?”
陸妄山眼眶通紅,不知是因為怒火還是傷心:“是不是應該讓他也好好看看,我們在做什麼?”
雲檀用力搖頭,下唇被咬得太過用力,以至於泛開血絲。
陸妄山最後還是心疼了,用自己的食指替代她的下唇,抱著她去了落地窗邊的沙發。
……
結束後,他給雲檀擦拭乾淨,將她抱到床上。
米蘭公寓裡的床很窄,陸妄山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疼不疼?”陸妄山想給她檢查一下。
可剛一伸手,雲檀便將被子掖到身下壓住,不讓他探進來。
換作平時,以雲檀的性格,他要是敢弄疼她,她一定會像隻被徹底惹惱的小貓咪,對他張牙舞爪、又打又罵。
可這次沒有,雲檀隻是側躺在床上,剛哭過的、緋紅的眼睛安靜地注視他:“陸妄山,是我對不起你。”
剛才陸妄山還因為門外的男人嫉妒發瘋,此刻卻忽然絕口不提,他隻說:“如果你想在米蘭讀書,我不會阻止你。”
“你沒有彆的想要問我的嗎?”
“沒有了。”
雲檀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陸妄山覺得她已經睡著時才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錢來米蘭讀書、自己租房子嗎?”
十幾萬人民幣的花銷於雲檀而言並非小數目,雲啟徽和袁琴容都不會給她太多的零花錢。
雲檀在一片漆黑中注視著陸妄山的眼睛,聲線平靜,“我把這一年多來,你送給我的首飾和包都賣掉換了錢,為了來這裡念書。”
所以你明白了嗎?我從一開始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錢。
雲檀可以預見陸妄山會生氣會暴怒,覺得自己受了蒙騙,被欺騙了感情。
可他隻是長久地坐在那把椅子,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到最後,他也隻是問了一句:“那你現在錢還夠嗎?”
雲檀隻覺得心好像被紮了一下,泛開密密麻麻的澀意。
她寧願陸妄山勃然大怒,寧願他們倆的結局是紅著臉針鋒相對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想像現在這樣,陸妄山紅著眼,平靜地問她,錢還夠嗎?
你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錢,那你現在錢還夠用嗎?
“陸妄山,你還不明白嗎?”
雲檀死死咬住尾音裡的顫,“我從來沒有把你真正當作男朋友,我們也本就不屬於一個世界,你說得沒錯,我來米蘭就是為了丁冕。所以,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陸妄山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