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平台持續下降,穿透了一層又一層厚重的岩層和永凍冰。每通過一道強化閘門,外界屬於人類科技的喧囂和工業感就減弱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愈發深沉、古老、令人不自覺屏息的寂靜。
最終,平台緩緩停穩。厚重的艙門滑開,一股混合著極地寒意、臭氧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像是金屬又像是能量電離後的奇特氣息撲麵而來。
冰夢凝躺在移動醫療平台上,被緩緩推出。儘管身體虛弱,精神因藥物而混沌,但眼前的景象仍讓她殘餘的意識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她仿佛置身於一個被冰封的神隻國度。
這是一個巨大到無法估量的地下空腔,人類建造的“普羅米修斯”站核心區隻是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如同依附在巨人腳邊的微小火柴盒。空腔的穹頂高懸在數百米之上,被巨大的冰層和黑色岩壁覆蓋,無數自發光的幽藍色晶簇生長其上,投下冷冽而神秘的光輝,代替了人造照明。
而空腔的中心,便是那座超古代文明的遺跡。
它並非建築,更像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嵌在地核深處的心臟。
其主要結構是一種人類從未見過的幽藍色晶體,質地似玉非玉,似金屬非金屬,光滑如鏡,卻又仿佛蘊含著無儘的深度。它並非規則的幾何形狀,更像某種有機體的化石,或是某種強大能量瞬間爆發後又急速冷卻凝固而成的造物,帶著一種狂野而原始的磅礴氣勢,卻又處處透著精妙絕倫、遠超人類想象極限的構造感。
這晶體“心臟”大部分仍深埋在更下方的岩層和冰層之中,暴露出來的部分已然龐大如山嶽,其表麵並非光滑一片。
上麵覆蓋著無數繁複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紋路和符號。
這些紋路絕非任何已知文明的雕刻或繪畫。它們更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脈絡,或是在晶體形成之初就被某種更高的法則烙印其中。線條時而流暢如星河盤旋,時而尖銳如量子裂痕,彼此交織、嵌套、循環,構成了一種動態的、活著的圖譜。
它們正在呼吸。
是的,呼吸。那些紋路中的幽藍光芒並非恒定不變,而是在緩慢地、有節奏地明滅、流動。光芒沿著特定的路徑蜿蜒前行,速度時快時慢,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宇宙級的秘密,或是進行著永不停歇的演算。凝視稍久,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頭暈目眩、意識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遺跡的周圍,空間是微微扭曲的。光線經過那裡會發生不易察覺的偏折,人類的肉眼看去,會覺得那晶體邊緣有些模糊、顫動,仿佛它並不完全存在於這個維度。
一種低沉至極的嗡鳴聲充斥著整個空間。它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人的骨骼、神經,甚至更深層的意識。這聲音極富韻律,時而如大地脈搏般沉穩,時而又會突然插入一段尖銳、急促、完全不和諧的頻率,像是某種出錯的警報,或是……某種無法理解的通訊嘗試。
人類最頂尖的科學家聚集於此,動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量子掃描、中微子透射、引力波探測、多維空間建模……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用竹籃打水。
探測波束無法穿透晶體表麵哪怕一微米,反而有時會被其吸收、扭曲,甚至以某種增強後的、無法理解的形式反射回來,燒毀精密的儀器。那些流動的光紋,其規律無法破解,其能量來源無法探知,仿佛是建立在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物理規則之上。
它就在那裡,沉寂了二十二億年,冰冷,傲慢,對環繞其忙碌的、如同螻蟻般的人類科技造物漠不關心。它散發出的能量場穩定而強大,卻無人能駕馭,甚至無法準確測量其性質,隻能模糊地感知到它與地球深處的地幔活動、乃至某種來自宇宙深空的背景輻射存在著神秘共鳴。
冰夢凝被推向遺跡基座附近的一個高度隔離的實驗平台。越靠近那塊巨大的幽藍晶體,空氣中的能量感就越發濃稠,皮膚能感受到細微的、類似靜電的麻刺感。那低沉的嗡鳴聲也變得更具穿透力,震得她本就脆弱的身體微微顫抖。
她看到科學家們在那如同神跡般的造物腳下,顯得無比渺小和焦慮。他們搭建起的各種實驗設備、粗大的能量導管、密密麻麻的傳感器,與那古老、完美、自成一體的遺跡本身形成了可笑而悲涼的對比。
仿佛一群剛學會生火的原始人,試圖去理解並啟動一艘停泊在麵前的恒星際戰艦。
而她,冰夢凝,這個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絕症患者,就是他們手中那根唯一可能、卻又危險萬分的“火柴”。
她躺著的實驗艙被精密機械臂移動,最終與幾根從遺跡基座延伸出來的、同樣由那種幽藍晶體構成或是被其同化)的天然凸起物對接。導管連接上去的瞬間,冰夢凝感到一種冰冷的觸感從接口處蔓延開來,仿佛那遺跡……是活著的。
ginny的幾何光簇在主控台上瘋狂流轉,冰冷的電子音回蕩在空曠而古老的地下空間:
“連接建立成功。開始注入共鳴介質。啟動能量引導程序。”
實驗,就在這座沉默注視了二十二億年時光流逝的超古遺跡前,在這人類科技與未知神力交織的詭異舞台上,開始了。幽藍的光紋仿佛因新的刺激而流動得稍快了一些,那低沉的嗡鳴聲,似乎也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好奇?或是……蘇醒前的躁動?
喜歡彼岸花開,萬古女帝請大家收藏:()彼岸花開,萬古女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