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的臉頰貼到她的手心裡,眷戀地輕蹭了蹭:“嗯。”
顧棠把他送了出去。
就算是黑夜雪天,她也不能一路送到東苑那邊去,讓人碰見更說不清。等她送完了人回來,躡手躡腳的洗漱時,睡著的鄭寶女猛地坐了起來。
顧棠:“……”
鄭寶女坐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憋死我了!”
顧棠:“……”
鄭寶女低頭搓了搓臉,跟她對視,臉上充斥著一種一言難儘的表情,她道:“這又是誰啊!”
顧棠動作僵住,看著她:“你沒睡著?”
鄭寶女哼了一聲:“睡著了,被你們啃嘴子的聲音弄醒,嚇得我哪敢說話。”
顧棠:“……”
鄭寶女道:“先說好,彆玩到我床上來!”
……那你真是很大度了。
顧棠道:“沒那回事,我……”
“又沒明媒正娶就叫妻主了,你還真能娶他不成?”鄭寶女馬上道,“還好你有分寸,這屋子可沒多隔音,叫起來讓人知道,明兒他就得沉塘。”
顧棠道:“全京的水塘都凍了,沉哪兒去?行了,睡吧,這種事沒有下回。”
鄭寶女將信將疑地看著她,躺下又睡了。
給大理寺的書信馬上得到了回複。唐秀遣人告訴她,一旦有收獲,便立即彈劾範北芳,為顧梅翻案。
她的人品,顧棠還是十分相信的。
大約五天之後,大理寺搶在刑部之前截了一批書信,其中便有幽州官員的回函。根據這份回函,唐秀上了一道奏折,立即召那幾名地方官員入京,一切證據供狀,儘數麵呈。
顧棠檢查謄抄這份公文,發給外通政司。
這一日是第六天,在這一天入夜後,康王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她連夜請範北芳議事,終於聽明白唐秀手裡的證據是怎麼回事兒。
“那封信來曆奇特,竟然能完全效仿下官的筆跡。幽州的臣屬幾次勘驗無誤,本該來謹慎稟報。但信中含糊其辭,又催得十分急。”範北芳已過五十,發鬢微白,“這件事,我們之前幾次暗中通信,都沒有留下私印。她們信以為真,不敢耽擱,當即又偽造了更多證據,在回信裡說了很多……不當說的話。”
蕭延徽坐在上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茶盞。
“寫這封信的人絕對與唐秀有勾結!”範北芳道,“她自稱無黨無派的孤臣,有誰能通信告知她這種機密要事?我看唐秀不僅結黨營私,還道貌岸然得很。”
蕭延徽問:“什麼渠道發的信?”
“是馬驛。”範北芳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信竟然不私下傳遞,難道對方連個傳遞密件的渠道也沒有嗎?她道,“下官派人查問過,說留了三泉宮的名字,涉及七殿下,臣屬們都不敢擅動,而發信的這個人是——”
“顧棠?”蕭延徽忽然道。
範北芳一時不語。
蕭延徽閉了閉眼,更覺詫異。顧家的家學她知道,勿翦的那手字練了小二十年,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模仿範北芳的字,還仿得以假亂真?
此事絕不是她做的。
七弟手裡另有人才?
但起碼送信這一趟是顧棠跑的,說不定這個仿信之人還是勿翦結交的英才,推薦給了七弟而已。
蕭延徽想到這裡,一股無名火又竄上來。她捏緊杯盞,手指握得咯吱響了一聲,恨得牙根兒癢癢:
你不來我這兒,在三泉宮乾這種跑腿送信的差使!
在令人窒息的靜默中,蕭延徽道:“範大人無須憂慮,本王會保你。”
範北芳站立起來,躬身行禮,剛要說幾句道謝的話,便聽蕭延徽說道:“至於怎麼清清白白地把你保下來……幽州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就處理掉一兩個,把其他人的罪脫出來,過錯自然不是範大人的。”
範北芳深深行禮:“王主說得正是。”
蕭延徽道:“顧梅那一案,若是沒了實證,便要看聖意……母皇沒有殺顧玉成,帝母的心,終究還是太仁慈了啊。”
範北芳這次沒有附和,隻是在明亮的燭光下努力看清蕭延徽的側臉。
她的眼睛似乎昏花了,怎麼也看不清這位年少掌兵、文武雙全的康王殿下,臉上有沒有流露出一絲對恩師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