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陽光明媚。
段恒生被帶著濃厚酒氣的臭轟轟的味道給熏醒,迎接他的是那個永遠亂七八糟的雜?腦袋。
老酒頭嘿嘿一笑:“徒兒,醒了?看你那流了一地口水的熊樣,又做春夢了?傻子也有春夢?”
說完,踢了段恒生一腳,惡狠狠地說道,“太陽都上三杆了,還不不趕緊找個地埋了,留著過年?”
段恒生擦了擦口水,一骨碌爬起來,陽光燦爛地一笑,“不要慌,待本萬鬼大帝洗漱完畢,再動手不遲。”
老酒頭輕蔑一笑,麵帶鄙視,“完了,越來越傻了,前些日子說自己是仙庭大帝,今個兒一覺醒來咋變成萬鬼大帝了?降級了,越活越回去了?”
“呃,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段恒生略有尷尬,但迅速調整神色,頭仰45度,說道,“無論是仙庭大帝還是萬鬼大帝,那都是本帝的一介小小分身,不值一提。”
然後,段恒生便迅速轉移話題,“老酒頭,本大帝掐指一算,昨夜你與老張頭喝酒,又借口上茅房解手,偷看他隔壁家的盧寡婦洗澡了。”
“我沒有,彆亂說,莫要憑空汙人清白。”老酒頭眼神慌亂,手指顫抖。
段恒生嘿嘿一笑,卷好自己的草席將其重新掛在牆上,不理老酒頭的自證清白,留給老酒頭一個後腦勺,自個兒洗漱去了。
每天堅持洗漱,是段恒生的執念。
雖然一年來整日的瘋瘋癲癲不著調,但段恒生依然堅持每天洗漱。人嘛,可以窮可以賤,可以瘋可以傻,可以蠢可以懶,但不可以廢。
愛洗漱的傻子?那還不還是傻子嘛,不用慌!
老酒頭看著段恒生的離去,內心略有安慰。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呼一氣在自己的手掌上,把手掌湊到鼻子前聞一聞,濃濃的酒槽味差點沒把自己惡心死。他趕緊把手往破衣裳上擦了撐,愣了幾秒後,又呸呸呸吐了幾下口水。
自從段恒生成為守陵人之後,刨土挖坑埋人的活就基本上是段恒生一力完成了。老酒頭開始還指點一下,皆是一些“坑挖深了、土添多了”等等無關大雅的小事。
再後來,連這些小事老酒頭也懶得理了。坑挖深點就深點吧,反正這大傻子有力氣;土添多點就多點吧,反正這大傻子有力氣。
現在老酒頭的主要工作就是親自迎接每天送過來的屍體,和送屍的差役吹牛打屁。如果沒有屍體送過來,就坐在大槐樹下發呆,或者看段恒生鬥天鬥地鬥空氣鬥屍體,或者也跟段恒生鬥嘴扯蛋。
就是這在樣的閒扯裡,陰森灰暗的日子竟然有了起色,老酒頭那老樹皮一樣的臉也有了點人樣。
段恒生精神飽滿,猶如凱旋的大將軍,扛著大鐵鍬巡視陵園一周。
他要物色一處風水寶地。
而其知識,主要來自於上輩子在網絡上學到的零星風水學。他依葫蘆畫瓢,尋了一處“藏風聚水、向陽而生”的上佳風水坡地,吭哧吭哧開挖乾活。
所謂藏風聚水,其實就是一個略微平緩的小山坳;向陽而生,就是朝南的一塊地。
這塊地石頭少了點,泥土多了點,草木也茂盛了點,因而刨坑也容易了些。為此,段恒生還特意刨深了一點,免得前腳剛埋進去,後腳野狗就跑來把屍體給啃了。
這地兒野狗太多,有好幾群,非常凶狠,為了新鮮出土的屍體乾架,那是常有的事。段恒生初來亂葬時,也與它們乾過幾架,互有勝負。因為這些事情,還沒被老酒頭少嘲笑。
但這次問題不大,野狗們肯定是沒這口福了。畢竟挖了那麼深坑,就憑它們那幾條狗爪子,肯定是刨不動的。哪怕是它們聯合起來,也不可能刨得動!
想象著野狗們無能狂怒的樣子,段恒生發出了豬叫般的笑聲。
挖坑也能這麼快樂?斜坐在草地裡喝酒的老酒頭一陣的納悶,難道這傻子真是天選的守陵人?
“這是風水寶地!”段恒生看著有些迷糊的老酒頭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