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雲州城的江湖客們發現,城裡出現了一個麵容滄桑、沉默寡言的中年大叔,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看起來像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他推著一輛破舊的板車,板車上豎著兩麵用舊床單改造的旗幟,上書:
左邊旗幟寫著:“專業運屍,全程服務”。
右邊旗幟寫著:“速度最快,價格最優”。
他腰間彆了個空旱煙杆,推著插了兩麵旗幟的破舊板車,就在各個衝突高發區附近轉悠但從不參與任何爭鬥。有時蹲在街角,有時靠在牆根,眼神麻木地看著江湖客們打生打死,仿佛在欣賞一場與己無關的大戲。
起初,沒人注意他。
直到有一次,城西兩家小幫派因為地盤問題火拚,死了七八個人。敗者屍橫就地,勝者慘勝,斷手斷腳,隻能看著同伴的屍體乾嚎,沒有能力將他們運送走。就在其他圍觀者紛紛避讓,生怕沾染晦氣時,那個一直蹲在對麵屋簷下的滄桑大叔,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一具屍體十文,一刻鐘可運至城內任何指定地點。超時不收錢!”滄桑中年大叔麵無表情地對斷手斷腳的慘勝方說道。
價格十分公道,甚至是低得離譜了。慘勝方當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彆說是十文,就是十兩銀子一具屍體他們也會答應,因為他們缺胳膊少腿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哪裡還搬得了同伴們的屍體。
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段恒生……呃,是滄桑大叔,開始了他的第一單運屍業務,自己一個人,哼哧哼哧,動作麻利地將屍體搬到破舊的板車上。
滄桑大叔不嫌棄人人避之不及的屍體,做事認真細致一絲不苟,認真對待每一具屍體,而且還很講究儀式感。他從懷裡摸出個小木魚,也不敲,就那麼拿在手裡,圍著屍體走了兩圈,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低沉模糊,聽不清內容。
如此專業且超值的服務,自然將圍觀的人看傻眼了,但口碑也同時傳出去了。
很快,“收屍大叔”的名號,就在雲州城的江湖圈子裡悄然傳開。
據說這收屍大叔收費公道,業務熟練,服務超值。當然,最關鍵的是嘴嚴,從不打聽客戶生前的恩怨情仇,真正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一些囊中羞澀或者死了人不想聲張的小幫派、獨行俠,甚至開始默契地將火拚地點選在收屍大叔經常活動的區域,方便事後的及時服務。
段恒生對此很是滿意。
“看看!這就叫品牌效應!”他蹲在醉仙樓後巷的死人堆裡,一邊努力搬運著屍體,一邊對係統界麵裡穩定增長的屬性點流水表示欣慰。
但讓段恒生更加欣慰的是,幽冥殿那倆貨最近跟無頭蒼蠅似的,還在滿城找白無常和勾魂閻王的線索,據說已經快把城裡的耗子洞都翻一遍了,壓根沒注意到這個新崛起的收屍大叔。
“嘿嘿,任你奸似鬼,也得喝小爺的洗腳水!”段恒生得意地啃著順手從醉仙樓後廚摸來的黃瓜,感歎這滄桑大叔的馬甲,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可持續性發展利器。
不過,生意做大了,難免遇到些奇葩客戶。
這天晚上,段恒生剛把兩具因為分贓不均互捅致死的盜匪屍體搬上車,正準備收工,一個穿著花裡胡哨綢衫、搖著折扇的年輕人攔住了他。
“喂,收屍的,跟你談筆大生意。”年輕人用扇子指了指旁邊一條黑黢黢的小巷,“裡頭躺了五個,都是我們彩衣幫的人。你幫我運走,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埋了,錢不是問題。”
段恒生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吭聲,繼續慢吞吞地係著板車上的麻繩。
年輕人見他愛答不理,有點惱火,用扇子敲了敲板車邊緣:“喂!跟你說話呢!知道我們彩衣幫什麼來頭嗎?”
段恒生終於係好了繩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用那沙啞的嗓音平淡地說:“一具十文,五具五十文。先付錢,後搬屍。埋屍,加五文。”
年輕人被他這明碼標價、油鹽不進的架勢噎了一下,氣笑了:“行!五十文就五十文!趕緊的!”他掏出一小塊碎銀子,約莫半兩重,丟了過來,“不用找了!剩下的賞你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