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凍結。
雨珠晶瑩,定格在半空,折射著灰蒙的天光與地下仍未散儘的混沌氣息,如同一顆顆懸浮的琉璃,詭異而靜美。落葉僵滯在飄落的軌跡上,保持著最後的舞姿。風息聲絕,萬籟俱寂。
冷月寰與血煞真人被無形的巨力死死鉗製在虛空之中,麵容扭曲,瞳孔裡塞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恐懼。他們周身澎湃的元嬰級真元如同陷入萬年玄冰,凝固不動,連思維似乎都變得遲滯艱難。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束縛自身的並非什麼法術神通,而是這片天地本身的…意誌!言出法隨,乾坤定止!
枯禪寺眾僧早已匍匐在地,體若篩糠,在這等神威麵前,連抬頭仰望都成奢望。慧明大師勉強倚仗木杖站立,老臉之上儘是震駭與茫然,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著佛號,眼前的景象已徹底顛覆他畢生認知。
林風四人亦是僵立原地,渾身冰涼。他們雖知啟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但每一次親眼目睹,所帶來的衝擊依舊排山倒海,難以承受。彈指湮滅元嬰法術,揮手鎮壓元嬰強者…這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處於絕對力量中心的啟,卻依舊是那副澄澈懵懂的模樣。他看了看被定在空中的兩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對剛才造成的效果也有些許好奇。但他很快就不再關注這個,因為那股源自香囊、又被古井氣息隱隱勾動的甜膩誘惑感再次泛起,雖然微弱,卻持續撩撥著他的心緒。
他微微蹙眉,伸手從腰間解下那個張禾所贈的、如今卻內藏惑神花精本源的香囊,拿在手裡仔細端詳。那粗糙的布料上,一道細微的粉色紋路若隱若現,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溫熱。
“這個,”啟抬起頭,看向離他最近的林風,將香囊遞過去一點,語氣帶著單純的困惑,“不舒服。暖暖的,但是…怪怪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小小的香囊之上!
林風心臟猛地一縮!他終於明白,之前啟的幾次異常,包括方才瞬間的失神,根源恐怕都在於此!黑煞宗的陰謀並未完全失敗,這惑神花精竟以某種方式潛伏了下來,並能在特定時刻影響啟的心神!
“啟,快丟掉它!”柳依依失聲驚呼,俏臉煞白,“那是壞東西!是之前那個鈴兒用來騙你的!”
“騙我?”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鈴兒和那些美味糕點的記憶碎片湧上心頭,與香囊傳來的誘惑感交織,讓他更加困惑。他並沒有立刻扔掉香囊,反而無意識地將其握得更緊了些,那粉色紋路似乎又明亮了一絲。
被定在半空的冷月寰和血煞真人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神念尚能勉強運轉。兩人立刻捕捉到了這絕佳的時機!
冷月寰神念瘋狂湧動,試圖溝通懸於九天之上的巡天鏡本體,引動更強的監察之力鎖定此間異變,同時不惜損耗本源,衝擊著周身無形的束縛,銀色法袍下的皮膚已然滲出細密血珠!
血煞真人更是狠戾,他竟強行逆轉被壓製的魔功,試圖自爆一部分被凝固的元嬰精血,製造混亂!那惑神花精本就是他黑煞宗秘寶,此刻感應到其波動,正是他拚死一搏的機會!暗紅色的魔氣在他體表劇烈波動,卻又被那絕對的力量死死壓回,令他七竅都開始溢血,狀若瘋魔!
兩人的垂死掙紮,雖然無法立刻掙脫束縛,卻使得這片被絕對力量鎮壓的空間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常人無法感知的漣漪。
啟立刻察覺到了這絲“不聽話”的漣漪。
他暫時放下了對香囊的疑惑,抬起頭,看向空中那兩個還在“努力”的人,清澈的眼眸中,那絲不悅更加明顯了。
他不太喜歡這種反複的、試圖打破他設定的“安靜”的行為。
於是,他再次抬起手。
這一次,不再是向下按壓。
而是對著冷月寰和血煞真人,極其隨意地,向外輕輕一揮袖。
仿佛驅趕蚊蠅。
沒有聲音,沒有光爆。
但冷月寰和血煞真人周遭那凝固的空間驟然鬆動,隨即化作兩股無可抗拒的澎湃巨力,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的玩偶,猛地將他們向外投擲出去!
咻!咻!
兩道身影化作模糊的流光,以遠超他們自身遁速的速度,瞬間劃過天際,越過安瀾城,消失在遙遠的天際線之外!隻在空中留下兩聲被拉長了的、充滿驚怒與不甘的慘叫尾音,以及星星點點灑落的鮮血——那是他們強行掙紮被反噬、又被粗暴投擲所傷留下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啟才像是解決了什麼麻煩事,輕輕拍了拍手,再次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香囊上。周遭被凝固的雨滴、落葉、風聲瞬間恢複如常,嘩啦啦地落下,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場景隻是一場幻覺。
枯禪寺後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隻剩下雨聲,以及眾人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半晌,林風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地開口:“他、他們…”
“被…扔走了。”吳銘的語氣依舊冷靜,但握劍的手關節已然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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