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坐落於落雲鎮東南角,朱門高牆,氣象不凡。與其說是尋常富戶宅邸,不如說更似一處隱秘的修煉彆院。門楣之上懸一匾額,書“百草軒”三字,筆力蒼勁,隱隱有靈光流轉。
管家引著五人入內,穿過幾重儀門,沿途所見仆從皆步履輕健,眼神精亮,竟似都有修為在身,雖不高深,多在煉氣初期徘徊,但在這凡俗小鎮已屬罕見。園中奇花異草遍布,藥香馥鬱,更夾雜著淡淡的陣法波動,將此地靈氣維係在一個相對濃鬱平穩的狀態。
“看來這劉大戶,絕非普通藥材商那麼簡單。”林風傳音給其餘三人,神色愈發警惕。趙莽和吳銘暗自點頭,真元默運,護在啟左右。柳依依則細心觀察著園中草藥,心中暗自驚訝,其中不少竟是外界難尋的靈植,雖年份尚淺,但培育得法,顯是出自高人之手。
啟卻對暗中湧動的緊張氣氛毫無所覺。他一進入這園子,便被那千姿百態、散發著各種奇異氣息的草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發現了寶藏的孩子,時不時就想伸出手去觸摸那些看起來格外鮮亮或形狀奇特的植株,都被柳依依及時柔聲製止。
“啟,有些花草不能亂碰,可能有毒或者藥性衝突。”柳依依耐心解釋著,心中卻是一動。啟似乎對草木生機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感知,他目光停留最久的幾株,恰好都是園中靈氣最盛、藥性最純的幾味主藥。
管家將眾人引至一處寬敞的廳堂。堂內已有數人等候,有須發皆白的老者,有眼神倨傲的年輕修士,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經驗豐富的藥農。主位之上,端坐著一位身著錦袍、麵容富態、眼神卻精明內斂的中年人,想必便是此間主人劉老爺。其氣息沉凝,竟有築基中期修為。
劉老爺目光在林風五人身上一掃,尤其在啟那乾淨剔透的氣質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笑容可掬地起身相迎:“幾位道友光臨寒舍,劉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林風拱手回禮:“劉老爺客氣了。我等途經寶地,見府上招賢,我這…師弟對草木之道頗有興趣,特來見識一番。”他含糊地帶過了啟的身份。
“哦?這位小友年紀輕輕,竟也對藥石之理感興趣?難得難得!”劉老爺笑著看向啟,語氣溫和,“既如此,便請諸位一同參與這第二場考核如何?通過者,不僅酬勞翻倍,劉某更有一株珍藏的‘三色幽蘭’幼苗相贈!”
此言一出,廳內等候的幾人頓時呼吸急促起來,目光熾熱。三色幽蘭乃是煉製多種高階丹藥的輔料,極其難得,一株幼苗價值不菲。
啟卻對什麼酬勞幼苗毫無概念,他隻是覺得這裡的氣味很好聞,很多沒見過的“草”,讓他很想“看看”。於是他點了點頭,很直接地說:“好,看看。”
劉老爺哈哈一笑,似乎覺得這少年純真有趣,便引著眾人來到廳後一處更為廣闊的藥圃。此圃被一層淡青色的光幕籠罩,其內靈氣氤氳,竟比外園又濃鬱數倍,各式靈藥生長繁茂,流光溢彩。
“第二場考核簡單。”劉老爺指著藥圃中一條碎石小徑,“此徑通往圃心‘鑒草台’,沿途兩側栽種有百種靈藥,其中混有九株形態相似、卻屬性相衝的‘偽草’。諸位需在一炷香內通過小徑,抵達鑒草台,並準確指出那九株偽草。途中不得損壞任何靈藥,不得以神識暴力探查驚擾藥性。全對者通過。”
規則一出,那幾個藥農模樣的人頓時麵露難色。不能損壞,不能強力探查,全憑眼力、經驗與對生機的細微感知,這難度極高。那年輕修士冷哼一聲,率先踏入光幕,顯然對自己極有信心。老者也拄著拐杖,慢悠悠走了進去。
“啟,我們慢慢走,仔細看就好,不必強求。”柳依依低聲叮囑,她擔心啟不懂規則,胡亂指認反而不好。
啟點了點頭,目光卻早已被圃內千奇百怪的靈藥吸引,迫不及待地跟著走了進去。
一入藥圃,濃鬱純淨的木靈之氣撲麵而來,令人心曠神怡。小徑兩側,靈藥錯落有致,有的葉片如翡翠般晶瑩,有的花朵綻放霞光,有的果實吞吐瑞彩,藥香交織,形成一片生機勃勃的瑰麗景象。
那年輕修士步伐很快,目光銳利,手指快速點向幾株靈藥:“此株火靈葉葉脈有異,灼熱過甚,與其伴生的寒露草氣息被壓製,定是偽草!”“這株七心海棠色澤妖豔,失了中正平和之氣,是偽!”他接連指出三株,看似精準,卻手法粗暴,被他點過的靈藥都有些蔫頭耷腦,顯然受了驚擾。
那老者則慢條斯理,時而俯身嗅聞,時而閉目感應,許久才謹慎地指認一株:“此物形似地藏花,然根係生機有虧,應是偽冒。”
啟卻走得很慢,他幾乎每株靈藥都要停下來仔細看一會兒,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那些花花草草,沒有任何審視和判斷,隻有純粹的好奇與欣賞。他甚至會蹲下來,看著一片葉子上滾動的露珠,或者一隻正在采蜜的靈蜂,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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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四人跟在他身後,心中焦急,香已燒過半,啟卻一株還未指認。那年輕修士已指出七株,老者也指出了五株,都已接近圃心。
柳依依忍不住輕聲提醒:“啟,有沒有發現哪些草…看起來不太對勁?或者讓你感覺不舒服?”
啟聞言,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它們都…很好。很舒服。”在他感知裡,這片園子生機盎然,所有草木都自然地生長著,散發著屬於自己的獨特氣息,和諧而美好,並沒有任何“不對勁”或“不舒服”的地方。
就在這時,那年輕修士已抵達圃心鑒草台,自信滿滿地報出九株偽草的位置。劉老爺站在台邊,笑而不語。
那老者也顫巍巍走到,報出了五個位置,歎息道:“老朽無能,隻辨出這五株,另外四株實在看不出破綻。”
香即將燃儘。
劉老爺看向還在小徑後半段慢悠悠的啟,笑道:“小友,時間快到了,可有所得?”
啟走到一株葉片呈暗紅色、散發著微弱熱量的植物前,這是那年輕修士指認的第一株“火靈葉偽草”。啟看著它,卻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碰了碰它的葉片。
那原本有些蔫的“火靈葉”竟微微一顫,葉片上的暗紅色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明亮鮮活起來,散發出的熱量也變得溫暖而穩定,不再有之前的躁動感。旁邊那株原本被壓製氣息的“寒露草”也舒展葉片,滴下晶瑩的露珠。
“它沒有不好。”啟抬頭,很認真地對劉老爺說,“它隻是…餓了。還有一點孤單。”
他又走到那株被指認為“色澤妖豔”的七心海棠前,同樣輕輕拂過花瓣。那海棠花的光芒變得內斂而溫潤,不再刺眼,花香也變得清雅悠長。